法何在!天理何在!”

    郁衾的目光终于从虚空中收回,第一次正眼看他。

    “规矩?”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在这朝堂之上,孤说的话,就是规矩。”

    他声音不大,却如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张御史年纪大了,脑子不清楚,总是说胡话。”

    郁衾的语气依旧平淡,“拖下去,让他回乡,颐养天年吧。”

    话音刚落,殿外的甲卫便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起还在叫嚷的张御史,堵住嘴便往外拖。

    “唔……唔唔……!”

    老臣的挣扎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官员都深深地埋着头,感受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就是郁衾。

    权倾朝野,说一不二。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贪赃枉法,也不在乎什么国法天理。

    他只凭自己的喜怒行事。

    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退朝。”

    郁衾扔下两个字,不再看底下那群战战兢兢的鹌鹑,转身抱起龙椅上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小皇帝,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金銮殿。

    直到他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殿内紧绷的空气才稍稍松动,不少人背后已是一片冷汗。

    …………

    勤政殿内,暖炉烧得很旺。

    郁衾将小皇帝放在铺着厚厚软垫的榻上,自己则走到御案后,开始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

    小皇帝卫凌雲,或者说,郁凌雲,已经四岁了。

    许是自小在郁衾身边长大,他倒不是很怕这个煞神般的亲舅舅。

    他看着郁衾坐在那里,沉默得像一座冰雕,想了想,还是从榻上爬了下来,哒哒哒跑到御案边,伸出小手扯了扯郁衾的衣角。

    “舅舅。”

    郁衾握着朱笔的手顿住,垂眸看他。

    “舅舅,”小皇帝仰着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奶声奶气地问,“张爷爷……是回家了吗?”

    郁衾看着他。

    孩子的眼睛很像他的姐姐,清澈干净,不含一丝杂质。

    可那眉眼间的轮廓,却又让他想起那个被他亲手斩下头颅的男人。

    仇人的血脉。

    他心底翻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与厌恶,但对上那双澄澈的眼,最终只是化为一片死寂。

    “嗯。”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收回了目光,继续看手里的奏折,语气冷淡,“他太吵了。”

    小皇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见舅舅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不敢再多话,乖乖地坐到一旁的地毯上,自己玩起了九连环。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舅舅虽然也冷,但看他的时候,眼神是温和的。

    会抱着他,教他写字,会给他讲他母亲。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舅舅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喜怒无常。

    身上的寒气也一天比一天重,有时候他只是看着他,小皇帝都会觉得害怕。

    殿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朱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一道黑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殿中,单膝跪地,声音嘶哑:“主上。”

    是暗卫。

    郁衾头也未抬:“说。”

    “前太子卫凌雪近来安分,只在府中与幕僚饮酒作诗,并未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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