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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十八年,春。紫禁城的琉璃瓦被春日暖阳照得发亮,御书房外的那棵老歪脖子树抽了新芽。
刚举行完加冠大典的年轻皇帝卫凌雲,此刻正毫无形象地扒着马车的车辙。
“舅舅!婶婶!你们真不要朕了吗?”
卫凌雲如今个头蹿得老高,一身明黄龙袍穿在身上极具威仪,平日里在朝堂上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哪怕面对那帮老奸巨猾的臣子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可这会儿,他死死拽着车辙,不愿意放手。
“朝中之事朕还有好多不懂的,边关防务图朕还没看透呢,还有……还有下个月的选秀,舅舅不帮朕把把关吗?”
马车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掀开。
郁衾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已经成年的侄子,眼里没半点温情,反倒全是嫌弃:“十八了,不是八岁。陛下要学会自己处理事务了,而且朝中李太傅,张大人,王大人……这些大人都很乐意为陛下分忧……”
“舅舅……”卫凌雲更委屈了,转头看向沈栀,“婶婶,你劝劝舅舅。江南路远,万一……”
“没有万一。”郁衾打断他,手里马鞭一扬,在空中打了个脆响,吓得卫凌雲缩回了手,“再不撒手,这鞭子就不是抽空气了。”
沈栀坐在车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在郁衾后腰上轻轻拧了一把,示意他收敛点。
然后她探出头,手里拿着方帕子,替卫凌雲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痕,柔声道:“陛下,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王爷操劳半生,这一身的旧伤,太医也说了需得去暖和地方养着。京城虽好,到底太过喧嚣。”
她顿了顿,眉眼弯弯,笑得温软:“而且,陛下已经做得够好了。王爷也很放心把江山交给您,希望您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卫凌雲吸了吸鼻子,知道这两人是铁了心要走。
自从那天他亲政大典结束,舅舅就把摄政王的金印往桌上一扔,那架势比丢块烫手山芋还快。
这两人为了这一天,怕是早就谋划好了,连行李都没带几件,轻车简从,显然是嫌他这个电灯泡碍眼太久了。
“那……好吧,婶婶记得写信给我。”卫凌雲松开手,退后一步,郑重地行了个晚辈礼,“一路顺风。”
郁衾没再废话,放下帘子,长臂一伸将沈栀揽进怀里,冲着外头赶车的侍卫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马车辘辘,驶出了那座困了他们许多年的皇城。
…………
出了京城,就像是鸟儿出了笼。
两人一路向南,没带仪仗,也没惊动地方官员。
郁衾把脸上的面具去掉,用易容的法子遮住了伤疤,而那一身令人望而生畏的玄色蟒袍则换成了寻常富贵人家的锦衣,沈栀也挽起了简单的发髻。
看起来,就是一对出来游山玩水的寻常恩爱夫妻。
只是如果是寻常夫妻的话,那这丈夫的占有欲未免太强了些。
一路行至江南地界,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这日到了浔阳江边。
夜幕降临,江边的古镇挂起了一排排红灯笼,倒映在水里,流光溢彩。街上游人如织,空气里飘着桂花糕和酒酿圆子的甜香。
郁衾不知从哪个摊子上随手买了张狰狞的鬼面具,扣在脸上。
然后把一个喵咪面具扣在了沈栀脸上。
他这面具青面獠牙,看着渗人,但他身形高大挺拔,哪怕挡住了脸,那股子鹤立鸡群的气质还是引得路边的大姑娘小媳妇频频侧目。
沈栀手里捏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