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指节泛白,脑中想起刚才那几个太监的话。

    该死该死该死。

    都该死!

    可比杀意更汹涌的,是突如其来的、几乎要把他溺死的恐惧。

    鸳儿……真的还记挂着那个人吗?

    她昨夜哭得那么凶,是因为不想和他圆房吗?

    她心软原谅他,只是因为她不愿拂逆圣旨,而不是因为她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喜欢他?

    风吹过,他忽然觉得冷,冷得牙根发颤。

    不行。

    鸳儿要喜欢他。

    一定要喜欢他。

    鸳儿是他的他的他的他的。

    永和殿东次间,姜鸳正带着女官们核对名册。

    案上摊着厚厚三摞折子,先皇旧人的安置、今年选秀的底册、六尚局新进的宫缎数目……桩桩件件,都得她这个新皇后亲笔批红。

    不知道写了多少个“准”,姜鸳将笔放下时,指尖已有些微酸。

    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一名宫女疾步进来,欠身行礼,“皇后娘娘,陛下有旨,请娘娘前往霁水亭。”

    姜鸳有些意外。

    霁水亭在太液池最深处,亭子三面临水,此刻正是初秋午后,阳光像一层薄纱覆在湖面,残荷疏疏落落,枯叶与新绿相间,竟别有一番萧瑟的美。

    赵砚之带着姜鸳上了停在亭畔的画舫。船不大,只一舱一榻,通体朱漆描金,却极精致。船头两个小宫女远远跪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画舫离岸,缓缓滑向湖心。

    姜鸳倚在窗边,指尖拂过窗棂外的残荷,“今年的荷,比往年开得晚些。等再过几日,只怕连杆子都要枯了。”

    赵砚之坐在她对面,目光却黏在她侧脸上,闻言低低应了一声。

    “嗯,朕让人留着,不许剪。等你想看的时候,永远还有。”

    他话语中对她的爱意完全不加掩饰。

    姜鸳并不习惯这样的炽热的感情,当即转了话题,提起先皇几位年老妃嫔的安置。

    赵砚之对她回避的态度很不满。

    但面上却也没表现出来,眉眼清俊温润,两人聊得很好。

    船行到湖心,风忽然转凉,天边滚过一声闷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打得残荷哗啦作响。

    赵砚之脸色骤变。

    怎么突然下雨了?

    她会不会觉得扫兴?

    会不会……就不喜欢和他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几乎要立刻下令让船靠岸,却在此时,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他的手背。

    “陛下,下雨了,我们快进去躲雨吧。”

    明明下雨了,而且眼见越下越大,赵砚之却一直望着湖面发呆,姜鸳实在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但他是一国之君,身体是否康健牵扯到了可是万千黎民百姓,他不能感染风寒,姜鸳短暂思索后便直接拉起他的手,朝他往船舱里走。

    她指尖极轻地勾着他的手掌,触感是极致的柔软。

    赵砚之整个人都僵了一瞬,随即血液轰然冲上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