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年少只恨道缘浅,如今唯恐道缘深,缘浅尚能凭修得,缘深进退岂由人?”
吟罢,他摇了摇头,那摇头的幅度很轻,仿佛是对某种既定命运的无声叹息。
然后,他不再多言,从棋盒中拈起一枚白子,手腕稳定如初,轻轻落下。
“啪。”
这一子,点在了黑棋一块尚未安定的棋形要害之处。
不是凌厉的扑杀,也不是凶狠的切断,只是一个看似轻描淡写的“点”。
然而,就是这一点,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了因那块原本就处境艰难的黑棋,彻底暴露了眼位不足的致命缺陷。
整块棋,瞬间变得岌岌可危,风雨飘摇。
了因猛地低头,死死盯住那颗白子落下的位置,又迅速扫视全局。
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对方似乎不是在和他下棋,而是在随意拨弄着早已注定的命运丝线。
年少只恨道缘浅……如今唯恐道缘深……
缘深进退岂由人?
自己身在局中,竟深到连进退都无法自主了吗?
他握着黑子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面对巨大未知和沉重压力时本能的反应。
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那枚温润的黑子,此刻竟有些滑腻。
“晚辈……不信,人定——可胜天。”
他声音有些沙哑,目光如同困兽,在纵横交错的纹路上疯狂逡巡,寻找着哪怕一丝反败为胜的可能,一丝能够撕裂这无形罗网的缝隙。
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在棋盘边缘。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沉重无比。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淹没时,视线猛地定格在棋盘右上角一处看似无关紧要的交界处!
那里,黑白纠缠并不紧密,似乎留有一线腾挪转换的余地。
若在此处“尖顶”,逼迫白棋,或许能借助外围尚未完全定型的残子,制造出一个劫争!
一旦开劫,这盘死气沉沉的棋局便有了变数,有了搏命的机会!
心脏狂跳起来,血液似乎重新开始奔流。
了因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那是一种在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的炽热。
他不再犹豫,拈起一枚黑子,手腕带着决绝的力度,就要向那处落下——
就在他指间棋子即将触及棋盘的刹那!
对面的道微真人,仿佛只是随意地、提前了一瞬,将一枚白子,轻轻放在了棋盘的另一处。
那位置,并非了因意图落子的“尖顶”之处,而是距离那里不远不近的一个“拆二”。
这一子落下,看似平淡无奇,却如同一声无声的惊雷,在了因脑海中炸响。
他意图“尖顶”制造混乱的那颗黑子,尚未落下,便已失去了所有意义。
白棋这轻飘飘的“拆二”,不仅彻底安定了自身,更隐隐形成了对那块区域的包围之势。
了因就算此刻再将黑子落在原计划的位置,也只会是一步孤棋,陷入更深的泥潭,连制造劫争的机会都不会有。
对方……仿佛早已看穿了他这最后的、绝望的反扑,并且,提前一步,堵死了所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