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林凡心疼了好几天。
后来花十八块钱从农资店买了这块新的,用铁丝一圈圈固定在木架上,现在铁丝都锈了,胶带头也翘了起来,露出里面发黄的旧布,布上还能看见去年泡坏洗衣粉留下的白斑。
棚子里更甚,那台 “华生” 牌旧风扇摆在柜台角落,是林凡从废品站花十块钱淘的,三档风速只剩一档能用。
扇叶上积的灰厚得能画出纹路,转起来 “嗡嗡” 响,像只快断气的苍蝇,吹出来的风都带着股陈年老灰的味道。
灰粒飘在空中,落在玻璃柜上,被风一吹,画出几道弯弯曲曲的灰痕,正好盖在 “娃哈哈 AD 钙奶” 的商标上 ——
那是笑笑最喜欢的图案,画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奶瓶,现在小姑娘的笑脸被灰痕遮了一半,只剩一只圆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
王猛扯着衣领扇风,浅灰色的毛巾搭在脖子上,湿得能拧出水 ——
这毛巾还是笑笑去年3岁生日时,林凡咬咬牙在百货商店买的,父女俩各一条,笑笑那条是粉色的,王猛这条是灰色的,现在王猛这条的边角已经磨出了毛絮,洗得有些发白。
他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上 —— 这工装是他在工地时穿的,左胳膊肘还缝着块补丁,是林凡用缝纫机帮他补的,线脚歪歪扭扭。
王猛是林凡原来的工厂工友,老家在乡下,之前在城东的建筑工地干苦力,上个月因为工友老张被拖欠了三个月工资,他带着五六个工友去找工头要说法,工头喊了两个混混过来,
王猛气不过,跟混混推搡时把工头的搪瓷茶杯摔了,结果第二天就被工头以 “寻衅滋事” 为由开除,连自己的四百块工资都没拿到。
他性子烈,像头不服输的牛,见不得人受欺负,上次黑皮来晃悠,他抄起旁边的扫帚就要冲上去,还是林凡拉住了他。
“这天儿,怕是要下暴雨,别把棚子顶给掀了。”
他嘟囔着,眼睛却没离开路口 —— 上午到现在,只来了三个顾客:隔壁的李奶奶买了袋盐,二毛五;
修鞋的张师傅买了瓶酱油,八毛;还有个放学的小孩买了块泡泡糖,一毛 —— 流水加起来还不到十块钱。
他盼着能来个顾客,多赚点钱给笑笑买 “大大” 泡泡糖,笑笑昨天还跟他说
“王叔叔,我好久没吹泡泡了”;可又怕真下了雨,巷子里没人出门,今天就连进货款都赚不回来 ——
早上林凡去批发市场进了五十块钱的货,有洗衣粉、肥皂、还有两箱方便面,全堆在棚子后面。
林凡正蹲在柜台后清点货款,毛票和硬币摊在张旧报纸上 —— 报纸是前天的《市晚报》,头版是 “***南巡讲话” 的新闻,边角卷了毛,边缘还沾着点酱油渍,是昨天给笑笑包猪肉白菜包时蹭上的。
报纸中缝印着 “市区物价平稳” 的小专栏,下面写着 “鸡蛋价格稳定在三块二一斤”,可林凡昨天去城北批发市场,鸡蛋已经涨到三块五一斤了,比专栏上贵了三毛钱。
他没敢多进,只买了十个,每天早上给笑笑煮一个,自己舍不得吃,有次笑笑把蛋黄掰给他,他说
“爸爸不爱吃蛋黄,笑笑吃”,最后那个蛋黄放凉了,他偷偷拌在粥里吃了,还觉得挺香。
硬币里有不少一毛、五分的,有的边缘都磨平了,看不清年份,是这几天顾客找零剩下的,林凡数得仔细,手指沾着唾沫,一张一张捻着毛票,一枚一枚数着硬币,怕数错了 ——
这些零钱攒起来,够给笑笑买一根奶油冰棍,五毛钱一根,笑笑每次吃都舍不得咬,舔着吃,能吃半个小时。
笑笑趴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没精神地玩着布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