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秤砣 —— 他总想起去市批发市场的场景:南方小厂的童装堆在摊位上,有的面料摸着手感糙得像砂纸,贴在胳膊上都扎人,还带着股刺鼻的化学味;
有的缝边歪歪扭扭,线头拖得老长,连剪都没剪,用手一扯就松;可经过批发商、零售商两道手,价格比出厂时翻了一倍。
上次他拿的一批牛仔裤,进价三十五,卖五十,结果有个客人洗了一次就掉色,把孩子的白 T 恤染得发蓝,像泼了盆墨水;
客人找上门来,脸涨得通红,他不仅退了五十块,还送了双十块的袜子赔笑脸 —— 那五十块,是他和笑笑三天的伙食费,至今想起心里还疼得慌,夜里都能梦见那染蓝的 T 恤。
林凡的日常,全是藏在细节里的妥帖,像把日子缝进了棉布里,针脚细密。
每天清晨六点半,他准会推开店门,先给窗边的小盆栽浇水,那是笑笑去年在路边捡的多肉,叶子胖乎乎的,像小婴儿的手指,叶尖还带着点红。
他怕晒坏,特意放在散光的窗台上,浇水时只用小勺子,一次浇三勺,怕浇多了烂根,勺子是之前买奶粉送的,塑料柄都磨白了;
整理童袜时,指腹会多捏两下棉线,检查有没有勾丝,发现有根线头翘起来,就摸出兜里的小剪刀 —— 那是他从老家带来的,木柄都包了浆,磨得发亮,剪刀尖有点钝,他还自己磨过;
仔细剪掉,剪下来的线头会攒在小纸包里,攒多了给笑笑玩;有次发现一双袜子的针脚歪了,袜口有点松,他干脆坐在柜台后,用针线重新缝了一遍,线用的是耐磨的涤纶线,缝得手指发酸;
指尖被针扎了个小红点,渗出血珠,他用嘴吮了吮继续缝,最后还在袜口缝了个小小的 “笑” 字,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心意,打算留给笑笑穿,孩子见了准高兴。
中午帮客人挑童装,他会蹲下来跟孩子平视,声音放得轻轻的,像怕吓着刚出壳的小鸡:
“这衣服是纯棉的,洗了不变形,你穿在身上跑,风都能从衣角钻进去,凉丝丝的;
上次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穿这个去广场追蝴蝶,跑了半个钟头,回来跟我说‘叔叔,这衣服不闷汗,比我妈妈买的舒服’。”
说的时候还会把衣服贴在孩子胳膊上,让孩子感受面料的软;傍晚关店后,牵着笑笑的小手往筒子楼走,听孩子数路边的石子:“一、二、三…… 爸爸你看,这颗石子像小月亮!”
他会弯腰捡起来,用衣角擦干净了塞给笑笑,衣角是他衬衫的下摆,洗得发蓝,还沾着点棉絮,看着孩子把石子放进小口袋,还拍了拍,怕掉出来,心里软得像化了的麦芽糖,连脚步都轻了。
筒子楼的楼道没灯,晚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每次都背着笑笑走,左手扶着墙,墙上的石灰会蹭在手上,白花花一层,右手托着孩子的腿,嘴里还数着台阶:
“一、二、三…… 还有五步就到家啦,到家爸爸给你热牛奶。”
牛奶是袋装的,要倒在小锅里热,怕煮糊了,他会盯着锅边的小泡,冒热气了就关火。
王猛早成了他的左膀右臂,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实诚。
搬货架时,他会把重的往自己肩上扛,货架上放着十几件厚卫衣,压得他肩膀发红,布痕印得深深的,像刻上去的,他还说
“凡子你瘦,这点活我来,我年轻力壮的,扛着跟玩似的”,说完还拍了拍肩膀,笑得露出两排白牙;
理货时,会把橡皮按颜色排得整整齐齐,红的、蓝的、黄的,像道小彩虹,连掉在地上的小纽扣都要捡回来,用清水洗干净了放在小铁盒里;
上次有件粉色童装的扣子松了,他连夜坐在店里缝,缝到手指被针扎破,渗出血珠,也只是用嘴吮了吮,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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