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口袋里数出四枚一毛的、一枚五分的、三枚一分的,指尖捏着钢镚儿,递了过去。钢镚儿在阳光下泛着光,却轻得让人心酸,连手都在颤。
老太太接过钱,一枚枚数清楚,放进贴身的布兜里,然后掀开棉被,一股冷气 “呼” 地冒出来,带着冰碴子的凉,瞬间驱散了身上的热意,连周围的空气都凉了点。她从里面拿出四根用油纸包着的冰棍,油纸是浅粉色的,印着小小的苹果图案,递给他:
“拿好啊,别捏太狠,化得快,油纸破了就漏了。”
林凡接过冰棍,油纸裹着的冰凉渗进指尖,连掌心都泛起凉意,赶紧揣进怀里,借着体温挡点热。他拆开一根,油纸 “刺啦” 响,甜丝丝的橘子味飘出来,勾得人咽口水。
笑笑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了颗星星,小手伸过来,却又不敢抢,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小嘴巴还微微张着。
“慢点吃,凉,别咬着舌头。”
林凡把冰棍递到她嘴边,看着她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小眉头皱了下,大概是太凉了,又立刻舒展开,满足地眯起眼,小脚丫还轻轻晃了晃,像只开心的小兔子。
甜水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她赶紧用小手擦掉,又把指尖的甜水舔干净,小脸上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真正的笑容,像朵晒了太阳的小雏菊,嫩得让人疼。
林凡看着女儿的笑,鼻子一酸,觉得再难都值了。他用油纸把剩下的三根冰棍包好,揣进怀里,又把笑笑往怀里搂了搂,让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锁骨处,挡住点阳光,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晒得柏油路发烫,鞋底踩上去都粘得 “滋滋” 响,远处传来学校的预备铃声,“叮铃铃” 的,离放学只剩十几分钟了。
他抱着笑笑快步往职工子弟小学走,脚步又快又稳,怕走慢了冰棍化了,也怕赶不上放学的学生。手臂托着笑笑的力气放得很轻,怕勒着她,又怕抱不稳。
这是他和命运抗争的第一步,微小,却很坚实。口袋里的彩票藏着未来的希望,怀里的冰棍握着当下的生存,而他怀里的笑笑,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全部勇气。
笑笑抓着冰棍,小脑袋跟着他的步子轻轻晃,眼睛里满是新奇,偶尔还会指着路边的小野花,小声说
“爸爸,花”,声音软得像棉花,又指着追蝴蝶的小狗,怯生生地喊
“爸爸,狗”,小脸上满是欢喜。
林凡低头看了眼女儿,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彩票,脚步更稳了。
阳光虽然热,却晒得人心里亮堂,好像连未来的路,都变得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