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傅一边逗笑笑,一边跟林凡闲聊,屋里飘着药水的怪味,像医院的消毒水,有点冲鼻,但混着点橘子糖的甜,甜里带点酸,是县食品厂的老味道,
林凡小时候也吃过,现在闻到,想起自己小时候趴在照相馆柜台前看照片的样子。
笑笑一开始不配合,扭着身子要下来,小短腿蹬着椅子,椅子腿在地上磨出 “吱呀” 声,嘴里喊 “不要拍照,怕”。
刘师傅从抽屉里摸出块水果硬糖 —— 是县食品厂产的橘子糖,糖纸是透明的,裹着橘色的糖块,捏在手里硬邦邦的,一毛钱三颗,糖纸有点皱,是他放在抽屉里久了 ——
他把糖递过去,手指有点抖,怕糖掉了,声音放软:“乖娃,吃完糖咱拍照,拍了照能看见自己的模样嘞 —— 你看,像看小镜子似的,还能看见你嘴里的糖呢。”
笑笑这才坐好,小嘴含着糖,腮帮子鼓起来,像塞了颗小橘子,糖在嘴里化了点,甜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她用手背擦了擦,手背沾了点糖渍,亮晶晶的。
就在林凡帮笑笑整理衣领时,指尖蹭到她后颈的软肉,暖乎乎的,带着孩子特有的奶香味,还混着点洗发水的淡香 ——
是最便宜的海鸥牌,心里忽然一软,眼眶有点热:
这就是他的念想,是他在冷夜里攥着的那点暖,是他不管多累都要扛下去的理由。
他想起苏晚晴以前哄笑笑睡觉,也是这样摸她的后颈,手指轻轻拍着,哼着不成调的歌,当时屋里的台灯是橘色的,照在苏晚晴的脸上,
软乎乎的,现在那台灯早就坏了,扔在杂物堆里,蒙了层灰。
刘师傅忽然开口,手里的快门线还攥着,线有点旧,胶皮掉了点,露出里面的铁丝,声音压得低低的,怕吓着笑笑,还往笑笑那边看了眼,见她还在含着糖,才继续说:
“前阵子有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来这儿洗过照片,好像是个小孩的…… 我记得她风衣领口沾了点灰,洗照片时总盯着照片看,手指还轻轻蹭了蹭,好像怕蹭坏了,蹭的时候还叹口气,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付完钱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眼柜台,跟丢了魂似的,脚步都有点飘 —— 我当时还想,这女人咋这么恍惚,是不是有啥心事。
对了,她付的钱是张皱巴巴的十块,我找她钱的时候,她手有点凉,碰了下我的手,像摸了块冰,我还多嘴问了句‘要不要装个信封’,她摇摇头,拿着照片就走了。”
“林老板,你家笑笑这丫头,才半年没见,眉眼间的稚气褪了大半,彻底长开了!”
张师傅的声音刚落,柜台后就传来 “咔嗒咔嗒” 的声响 ——
4岁的笑笑正蹲在木凳上,攥着只铁皮青蛙来回拧发条,绿漆掉了大半的青蛙蹦到林凡脚边时,她仰起脸笑,双眼皮裹着的大眼珠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眼尾还沾着点刚才吃橘子糖蹭的糖渣。
“跟她妈年轻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的,比电视里演《渴望》的刘慧芳还水灵!”
张师傅这话没掺假,去年镇西头王婶家买了台 14 寸黄河牌彩电,一到傍晚全院人都挤过去看《渴望》,当时他就跟林凡说过,苏晚晴笑起来那股柔劲儿,比刘慧芳还让人记挂。
张师傅手里捏着块磨得发亮的麂皮布,布边起了圈白绒,上面还沾着淡淡的相机油味 —— 这是他 1987 年在县国营五金厂当维修工,评上 “先进” 得的奖。
他正擦着台海鸥 DF 单反,这机子是 1979 年产的,1993 年在镇上还算稀罕物:机身蒙皮磨出了浅白的毛边,像老棉袄脱了绒;
边角的黑漆剥落得露出银灰色金属底,阳光一照能看见细密的划痕;镜头圈上三道细小的划痕是去年修相机时不小心划的,他至今还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