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人人忙着找工作、拼生计的年代,没人会过多留意一个总穿碎花衬衫、说话轻声细语的女人。苏晚晴如同人间蒸发,只留下那个在老家县城菜市场惊鸿一瞥的身影:
那天她穿件淡紫色碎花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提着半袋刚买的土豆,土豆皮上还沾着湿泥,她的指甲缝里也沾着泥,
大概是挑土豆时蹭的,见到林凡时还笑了笑,说 “这土豆新鲜,炖排骨好吃”,以及更深重的迷雾。
回到 “笑笑宝贝屋”,熟悉的场景让林凡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这是去年他从县供销社盘下的旧铺面,位置在县城主街的中段,左边是卖农资的店铺,右边是修自行车的摊子。
门口挂着块刷了红漆的木牌,“林凡童装” 四个字已经褪了点色,边角的红漆都翘起来了,风一吹就 “吱呀” 晃。
木质货架有轻微的虫蛀痕迹,仔细看能看到细小的虫眼,林凡刷了层浅黄油漆盖住,右下角却掉了一小块,露出里面的原木色。
货架上摆着的东西很实在:本地针织厂生产的碎花童装,图案是小梅花和小黄鸭,领口缝着白色的布扣,布扣是用棉布裹着硬纸板做的,洗多了会有点变形;
上海家化的友谊雪花膏,铁盒装,盖子上印着红色的腊梅,打开有股淡淡的脂粉香,很多来买童装的妈妈会顺带买一盒,说 “给孩子擦脸不皴”;
还有刚从济南批发市场批来的卡通贴纸 ——1993 年正是国产动画《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热播的时候,县城里的黑白电视每晚六点半都会放,孩子们看完就吵着要贴纸。
贴纸上的 “小头爸爸” 咧嘴笑着,戴顶蓝色小帽子,3x5 厘米的尺寸,一毛钱一张,成了县城孩子的新宠,有的孩子买了舍不得贴,会夹在课本里当书签。
王猛把店铺打理得井井有条。他是林凡的远房表哥,去年从乡下过来帮忙,穿件蓝色劳动布褂子,袖口磨白了,肘部还打了个补丁,是他媳妇用同色布缝的。
见到林凡回来,他激动得差点碰倒柜台上的玻璃罐 —— 罐子里装着卖五分钱一颗的水果糖,有橘子味、苹果味,糖纸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淡黄色或淡红色的糖块,阳光照进去会发亮。
他手里攥着支铅笔,笔杆上缠着胶布,是怕打滑,翻着牛皮纸封面的账本絮絮叨叨:
“上周供销社李主任来问能不能进上海产的儿童皮鞋,说他孙子满月要穿,要黑色带扣的,还特意强调‘鞋底得软,孩子刚学走路’;
前天隔壁裁缝铺刘婶买了两张贴纸,一张‘小头爸爸’一张‘围裙妈妈’,说给外孙女当书包贴,外孙女才三岁,看见贴纸就抱着刘婶的脖子喊‘要要’;
对了,咱们进的二十套蓝色背带裤卖剩五套了,县城小学门口的孩子都穿这个,昨天还有个家长来问能不能再进十套,说‘孩子同学都有,就我家娃没有,闹着要’!”
最让林凡慰藉的是笑笑。
女儿踩着红色小皮鞋跑过来,鞋头缝着个粉色小蝴蝶结,蝴蝶结的线有点松了,鞋边沾了点泥土,大概是早上在门口玩的时候蹭的。
她头顶的羊角辫还沾着两根细细的面条 ——
王猛早上给她煮的阳春面,只放了点盐和葱花,笑笑吃得急,没擦嘴就跑出去了。
林凡看着女儿,觉得她似乎又长高了一点 ——
他从柜台下拿出那把红色的 “上海牌” 软尺,软尺的刻度有点模糊,他用手指蹭了蹭才看清,绕着笑笑的头顶量了量,果然比上个月高了两厘米。
“爸爸,高了!” 笑笑仰着小脸喊,声音脆生生的。
笑笑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他怀里,小手攥着他的衣角 ——
他的衬衫是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