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山伙房占地不小,五间大屋连成一排,分别是储粮间、菜蔬间、肉案间、灶间和饭堂。院中摆着十几口大缸,盛着清水。此刻正是午后,几个老伙夫在院里歇息,见金海进来,都起身行礼。
“这位便是新来的武管事。”引路的喽啰介绍道。
几个老伙夫面面相觑。他们原以为新管事会是寨中哪位头领的亲信,或是积年的老弟兄,没想到来了个面生的年轻人,看衣着气度还不像寻常粗人。
金海拱手笑道:“在下武直,初来乍到,往后还请各位老师傅多多指教。”
态度谦和,没有半分架子。几个老伙夫神色稍缓,纷纷还礼。
金海也不多话,挽起袖子便进了灶间。灶间里热气蒸腾,十几口大灶排开,最大的那口灶上架着铁锅,锅大得能躺进两个人。两个年轻伙夫正在刷锅,累得满头大汗。
“我来搭把手。”金海上前,接过一把铁刷。
那年轻伙夫一愣:“管事,这活儿脏……”
“饭食入口的东西,最要紧是干净,脏什么。”金海笑了笑,熟练地刷洗起来。他动作麻利,力度均匀,锅壁锅底都不放过,显是熟手。
几个老伙夫在门口看着,暗暗点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新管事,不像是个只会指手画脚的。
刷完锅,金海又查看了储粮间和菜蔬间。米面杂粮堆放得还算整齐,但菜蔬有些已经开始蔫了,肉案上的肉也摆得杂乱。
“李师傅,”金海问一个年纪最长的伙夫,“平日采买,都是谁负责?”
那李师傅叹道:“原是李头领亲自管。可他受伤后,采买就乱了套。有时是王头领派人去买,有时是后勤营的弟兄捎带,没个定数。买回来的东西,质量参差不齐,价钱也……”
金海明白了。没有统一管理,中间便容易出纰漏。他记在心里,没有立刻说什么。
傍晚时分,开饭的梆子响了。喽啰们从各处营房涌来,饭堂里顿时人声鼎沸。金海站在打饭的窗口后,亲自给弟兄们打菜盛饭。他记性好,谁打了什么菜,谁饭量大要加饭,都默默记下。
“哎,今日这菜炒得不错啊!”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嚼着菜,含糊道,“比前几日有味儿!”
旁边有人附和:“是嘞!这白菜炒得脆生,肉片也嫩!”
几个老伙夫相视而笑。今日的菜是金海亲自掌勺,火候、调味,确实比他们强。
武松也来吃饭,见金海系着围裙在窗口打饭,又是好笑又是感慨。他打了饭,寻了个角落坐下,远远望着大哥忙碌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饭毕,金海又带着伙夫们收拾清洗,直忙到月上中天。回到自己那间小屋,他才长舒一口气,在灯下摊开纸笔。
第一日,他记下了:
· 梁山伙房现有伙夫二十三人,其中老手八人,余者皆是轮值喽啰。
· 每日消耗:米十五石,面五石,菜蔬八百斤,肉三百斤,油盐酱醋若干。
· 采买混乱,需整顿。
· 饭堂可容三百人同时就餐,需分批开饭。
他吹熄油灯,和衣躺下。窗外,梁山泊的夜风掠过水面,带来湿润的凉意。远处营房还有灯火,隐约传来守夜喽啰的交谈声。
伙房,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地方,却是观察梁山最好的窗口。从这里,他能看到最真实的梁山——不是传说中义薄云天的英雄聚义,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矛盾有算计的活生生的组织。
金海闭上眼睛,嘴角却微微扬起。
江湖历练,就从这一粥一饭开始。而梁山的暗流风云,也将在这烟火气中,逐渐展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