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或坐,见金海回来,不少人都挣扎着起身。这些汉子战场上流血不流泪,此刻却有不少人别过脸去。
金海清点人数,他断后时留下的二十几个重伤员,此刻回来了十四个。剩下的,永远留在了独龙岗。
“李应的人没杀俘虏。”一个断臂的士兵哑声道,“他们把重伤的兄弟......都补了刀。”
营地沉默。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金海走到那个十六岁的小伤员身边——他叫陈小树,胸口的箭已经取出,安道全说能否活过今晚看造化。少年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武大哥......”陈小树睁开眼睛,声音细如蚊蚋,“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金海握住他的手,那手冰凉。
“俺......俺刚才梦见娘了......娘说......等俺回家......包饺子......”
“好,回家包饺子。”金海说。
少年笑了笑,闭上眼睛,再没睁开。
金海坐在那里,握着逐渐冰冷的手,很久没有动。穿越不到两年,这是他第一次面临如此惨烈的场面。心情无比沉重,
安道全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去歇会儿吧,你身上也有伤。”
金海这才发觉,左臂不知何时被划了一刀,鲜血已经凝固。背上、腿上还有多处淤青,都是躲避攻击时撞的。
张三打来热水,替他清洗伤口。少年一边上药一边说:“武大哥,你以后别这样了......你要是死了,伙夫营的兄弟怎么办?”
“不会死。”金海说,“我命硬。”
这话说得轻松,但他知道今天能活着回来,七分靠身手,三分靠运气。若没有扈三娘那莫名其妙的放水,此刻他已是祝彪的箭下亡魂。
中军帐那边传来声响,会议似乎刚散。林冲、花荣等头领走出来,个个面带疲惫。宋江最后一个出帐,站在帐前望向星空,那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萧索。
华荣起身走过去:“哥哥。”
宋江回头,见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回来就好。伤得重吗?”
“皮外伤。”
两人并肩而立。秋夜星空璀璨,银河横跨天际。
“今天这一仗,”宋江忽然说,“我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
“梁山要立足,光靠义气不够,光靠勇武也不够。”宋江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们需要规矩,需要建制,需要让每个兄弟知道为什么而战,死了值不值得。”
“哥哥打算怎么做?”
“回山之后,要改。”宋江说,“粮草如何分,战功如何计,抚恤如何发,都要有法度。死去的兄弟,名字要刻在忠义堂上,家眷要由梁山奉养。活着的兄弟,要知道自己不是在当土匪,是在做一番事业。”……
远处传来巡夜士兵的梆子声,二更天了。
金海回到自己的小帐篷,却睡不着。他摸出怀里的玉牌——这枚带他穿越的玉牌,如今温润如初,只是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泛起淡淡的光。
今天与扈三娘一战,让他看清了自己的位置。在这个世界,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武大郎,也不再是只能躲在人后的穿越者。
他有能力做些什么,也应该做些什么。
他已经以身入局!
帐外,秋风呜咽,像是无数亡魂在哭诉。
金海握紧玉牌,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陈小树的脸,浮现出那些死去的兄弟的脸,浮现出扈三娘疑惑的眼神,浮现出宋江疲惫却坚定的背影。
这个水浒世界,比他想象的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