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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月隐云中。晁盖率五百敢死队钻出暗渠,置身曾头市正寨北隅。
晁盖俯身细察洞口边缘。泥土湿润,是新近翻动的痕迹,但奇怪的是,周遭杂草并未完全倒伏,像是有人刻意将掘出的土回填掩饰。他伸手捻起一撮土,在指尖搓开——除了河滩淤泥特有的腥气,竟还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桐油味。这味道不该出现在排水暗渠附近。
慧明和尚在一旁合十低语:“天王,此刻正逢守军换岗,机不可失。”他的声音平稳,但月光下,那双眼睑低垂的缝隙中,似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闪烁。
晁盖直起身,夜风吹动他猩红战袍的下摆。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五百双殷切的眼睛,又望向远处漆黑如巨兽蹲伏的正寨轮廓。刘唐已经按捺不住,刀柄上的手紧了又松。白胜则不安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那一瞬间,晁盖心中掠过一丝寒意,像冬夜里的针,细而锐利。多年的江湖经验在警醒他:太顺了。一切都太顺了。从发现洞口,到铁锈锁头,再到此刻寂静得过分的寨墙……仿佛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正等待猎物踏入。
但他随即压下这念头。五千大军在外,林冲接应在侧,两个和尚能翻起什么浪?更重要的是——他不能退。身后是五千双眼睛,是梁山之主的脸面,是必须用胜利来巩固的权威。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进。”晁盖最终吐出这个字,声音低沉而坚决。他率先弯腰,钻入那幽深如兽口的洞穴。战袍最后一角消失在黑暗中时,墙头某处阴影里,一块瓦片被轻轻挪回了原位。
等晁盖带领着众弟兄进到校场,却发现意想不到的一幕。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守备空虚——校场四周火把通明,照得亮如白昼。五百人甫一现身,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而此时两个和尚已经在混乱中不知所踪!
“中计!”刘唐嘶声厉喝。
房舍屋顶、墙头树后,涌出无数弓弩手。箭未发,杀气已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箭楼之上,史文恭白甲银戟,负手而立,声音清冷传遍校场:“晁天王,恭候多时了。”
晁盖仰头怒视,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史文恭!使这等诡计,算什么好汉!”
“兵者诡道。”史文恭淡笑,“倒是晁天王,轻信诈降,陷士卒于死地,岂是明主所为?”
话音未落,梆子骤响!
箭如飞蝗,遮天蔽日。梁山士兵举盾格挡,但箭矢来自四面八方,盾牌难护周全。惨叫声中,不断有人倒下。
“结圆阵!向东南突围!”晁盖挥剑格飞数箭,厉声下令。
残存的三百余梁山军迅速靠拢,盾牌向外,长枪从缝隙刺出,缓缓向东南移动。那是来时的方向,若能退回暗渠,或有一线生机。
但曾家军岂容他们走脱?
校场东西两侧闸门轰然开启,涌出两队重甲步兵。这些庄客身披铁甲,手持大盾长矛,步伐整齐如墙推进。更有一队刀斧手从房顶沿绳索滑下,专砍圆阵上方空隙。
“破阵!”曾涂在阵前大喝。
重甲方阵如山压来,长矛从盾牌缝隙中疾刺。梁山军圆阵被挤压变形,不断收缩,每收缩一寸,便有数人倒下。
晁盖眼见弟兄惨死,目眦欲裂。他一把扯掉肩头披风,露出镔铁锁子甲,对刘唐吼道:“你护住阵型,我去破他前锋!”
“大哥不可!”刘唐急拦。
晁盖已如猛虎出闸,纵身跃出圆阵。长刀在手,化作一道寒光,直冲曾涂!
曾涂正指挥方阵推进,忽觉恶风扑面,急举枪格挡。刀枪相撞,火星四溅。晁盖这一刀势大力沉,震得曾涂虎口发麻,连退三步。
“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