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轻兵失了缰络。

    开始的那两天,虢王多少有些踌躇满志。一是因为聚集的部队越来越多,多了点底气,心底添了份安宁;更重要的是桀骜不驯的将士们响应了回援的命令。在这个混乱的年代,最常见的是令不出府。大大小小的将军们更擅长的是阳奉阴违保存实力以期成长成为自由自在的军阀,在有危难时没人在背后捅刀子就已经算是人缘好的了。虢王很满意自己的威望。至于唯一不听话的张珣,虢王并没放在心上,三千轻兵而已,有它不多没它不少。

    传说要来进攻帅营的叛军迟迟不见踪迹,军营中多了些难听的酒后牢骚话。虢王无意间听到了,也发不出火,只是一股邪气堵上了心头。

    凑巧张珣从这一天开始表演捷报频传的戏码。大路上、驿站间、营门外、一天天、一波波,络绎不绝的都是传递捷报的快马。今天占这一城,明天侵那一地,夸张的时候甚至一日数道。

    帅营的氛围很古怪。收到第一份捷报时是泛着酸味的惊喜,第二份时是夹杂着怒气的惊疑,第三份时是糅合敬佩嫉恨怨等等各种情绪的静谧。及至后来,军营惯常的操训居然也停了,十多万将士每日傻呆在营中摒着呼吸,心情各异地翘首静候张珣如风信如期般的驿马。然后,营中越来越多的人似乎喜欢上喝闷酒、发酒疯。

    前锋营从头领钱阳煦将军到底下士卒,心情最复杂。

    当初钱将军的境遇与张珣颇为相似。

    钱将军率领一万多主力前锋与叛军前营硬刚,眼见叛军阵脚移动,正要一鼓作气冲垮敌人时,虢王派出的回援信使到了。

    虢王分外看重钱将军,过来的信使是做过虢王府管事的李干。

    李干做王府管事时随侍虢王身边,是见惯大场面的。他对官场上借势压人、欺下媚上的法门娴熟得紧。见钱将军收到回援的命令还在犹犹豫豫不爽利,他立马暴躁起来,指着钱将军的鼻子斥责道:“救兵如救火,将军在这磨磨蹭蹭,是想陷王爷于死地,用王爷的人头作投靠叛军的进身之阶吗?!”

    钱将军冷汗淋淋,一边放低身段说着软话,一边急令收兵。

    对面叛军头领大约是个不懂兵法的莽汉,面对在己方露出明显颓势时敌人却突然撤退的情况,居然丝毫不怀疑有诈,更是完全不懂穷寇莫追的道理,就这么莽撞地衔尾掩杀过来。

    钱将军措手不及,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从胜利到大败的瞬息转换,然后被溃兵裹挟着抱头鼠窜被追逐了二三十里地。待逃出生天清点人数,十停去了三停,剩下的还有不少背后带着伤。

    钱将军及其下属兵将也都听说过军中私下流传的张珣抗令的故事,每次捷报传来,部下幽怨无声地齐齐看着他,目光似有实质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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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来的叛军还不来,张珣的捷报却一份不少。每一份捷报不光是在传颂张珣的勇武,也同时在宣扬虢王的懦弱昏庸。一份接一份的如一记记响亮的耳光哐哐地砸向虢王的脸面,每一份捷报都完成了对他心灵的一次暴击。

    没完没了的报捷还没有消停的迹象,虢王已经有抑郁的症兆。

    能听从命令回援的将士们都是忠烈之士,是虢王急于笼络的对象。兵家老祖宗们传授的兵将归心的诀窍是同食同寝同袍,虢王虽然猜不透其中的道理,但这些时日多花了些时间泡在军营中,果然与那帮兵头将佐熟络后收获了更多的亲近。虢王愈发看重呆在帅营的时间。不过,呆在帅营的副作用是也让他没办法用装病来躲避宣听捷报的煎熬。

    好消息是最新传信说张珣终于停下前进的步伐,准备班师回营。

    消息一传开,帅营上下齐齐泄了口气。

    虢王没有时间高兴。一个更让他头痛的事情摆上案头:向朝廷的请功报告如何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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