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亥时,裴煜便回到了关雎宫。

    殿内暖意融融,姜若浅正搂着“虎头”,低头捏着它毛茸茸的小肉爪。

    秋菊侍立在一旁,说着姜府二姑娘的近况:

    “娘娘,二姑娘去给侯夫人请安,路上撞见要去给二姑爷送汤的妾室。两人错身时,那妾室佯装跌倒,一碗热汤全泼在二姑娘身上。汤水滚烫,二姑娘月份大了身子笨重,一时站不稳摔倒在地……当时便见红了。”

    姜若浅声音顿时染上焦急:“二姐姐现在如何了?”

    秋菊摇了摇头:“侯府当时就请了太医,可惜……孩子终究没保住。二姑娘伤心极了。更让人心寒的是,出了这样的事,二姑爷第一反应不是关心二姑娘,反倒一味地请求二姑娘原谅那妾室,拼命为那妾室求情。”

    “二姑娘一气之下便回了姜府。”

    那二姑爷之所以如此行事,实则是忌惮姜家权势,生怕姜二姑娘盛怒之下发落了那妾室。

    可他这般作为,无异于在妻子心头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又狠狠地捅了第二刀。

    胭脂在一旁轻声叹息:“怎会如此……从前二姑爷待二姑娘,是何等体贴用心。”

    “哼,”姜若浅冷嗤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男人的情意,比虎头的尾巴还短。今日能对你说尽绵绵情话,明日同样的话,照样能原封不动地说与旁人听。”

    胭脂眨了眨眼,迟疑地问道:“娘娘,那陛下日后总不会……”

    姜若浅明艳的杏眼微抬,淡淡睨了她一眼:“陛下难道就不是男人了?”

    恰在此时,裴煜踱步至屏风后,正好将这几句对话听在耳中。

    他唇角不由轻轻抽了抽。

    姜家二女婿做错了事,连“虎头”都被牵连比喻进去,怎么最后话锋一转,竟还引到了他的身上?

    他为这小东西做了那么多事,难不成……她至今仍不信他?

    裴煜转身,自屏风后缓步走出。

    秋菊与胭脂没料到陛下会在这个时辰突然过来,更不知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转念想到主子最后那句“陛下难道就不是男人了”,定是被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两个丫鬟脸上瞬间闪过惊慌,随即慌忙敛衽行礼:“陛下!”

    “嗯。”裴煜径直走到姜若浅面前。

    见她仍因姜家的事紧抿着唇,小脸绷得紧紧,裴煜温声问道:“姜二姑娘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