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扯出一个笑容,“多绣一点,就能多换点钱。等爹好了,咱们买肉吃。”她不敢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怕母亲担心,也怕计划还未实施就遭到阻拦。

    除了刺绣,她还开始有意识地打听关于沪上的消息。镇上唯一识字最多、年轻时曾去过几次沪上的老账房先生,成了她经常“偶遇”的对象。

    她帮老先生家挑水、打扫院子,然后“不经意”地问起:“先生,沪上是不是房子都像山一样高?”“那里的人是不是都穿绫罗绸缎?”“在沪上,像我这样会绣花的,能找到活儿干吗?”

    老先生见她勤快又好学,倒也乐意跟她讲讲。从他口中,阿贝知道了沪上有十里洋场,有黄浦江,有各种各样的人和机会,但也知道了那里人心复杂,生活不易,一个女孩子孤身前去,更是难上加难。

    阿贝默默记在心里。难?再难,能有眼睁睁看着父亲躺在床上无钱医治难吗?能有看着母亲日夜操劳、以泪洗面难吗?她不怕难,只怕没有机会。

    她偷偷地准备着行囊。几件打满补丁但浆洗得干净的换洗衣裳,一小包莫沈氏腌制的、能存放久一点的咸菜干粮,还有她这些日子偷偷攒下的、为数不多的铜板,以及那幅她最满意的、准备作为“敲门砖”的《莲塘清趣》绣品。当然,最重要的,是贴身藏好的那半块玉佩。

    她的动作再小心,也瞒不过日夜相处的母亲。莫沈氏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脸庞和那双藏着心事的大眼睛,心中早已猜到了七八分。她夜里偷偷垂泪,既心疼女儿的懂事和担当,又担忧她前路的艰险。她几次想开口询问,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这个家,如今确实看不到别的出路了。或许,让女儿去搏一搏,是唯一的希望?可她才那么小……

    离家的前夜,月光依旧清冷地洒在院子里。

    阿贝伺候莫老憨喝完最后一顿药。经过一段时间的将养,莫老憨的伤势稍有好转,已经能勉强靠着床头坐一会儿了,但离康复还遥遥无期。

    阿贝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父亲床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沉默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父母,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爹,娘,我……我想去沪上。”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煤油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莫沈氏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别过头去,肩膀微微耸动。

    莫老憨浑浊的眼睛看着女儿,没有立刻斥责,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而虚弱:“阿贝……你还小,沪上……那不是你去的地方。”

    “我不小了!”阿贝倔强地挺直了背脊,“我会绣花,有力气,不怕吃苦!黄老虎把爹打成这样,断了咱们的生路,家里没钱给爹买好药,再这样下去……我不想看着爹娘受苦!我去沪上,一定能找到活儿干,赚了钱就寄回来,给爹治伤!”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心包裹起来的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她所有的积蓄和那幅绣品:“你看,娘,这是我攒的钱,还有我绣的,镇上的绣庄掌柜都说好,能卖上价钱!到了沪上,我靠这个,一定能活下去!”

    莫沈氏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女儿,痛哭失声:“我的傻闺女啊……沪上那么大,你一个人,举目无亲,要是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啊……娘怎么放心得下……”

    阿贝也红了眼眶,但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娘,你别怕。我机灵着呢!我跟着爹学了拳脚,等闲人欺负不了我。我打听过了,沪上有很大的绣庄,正需要好绣娘。我去了,就找活儿干,不乱跑。等赚够了钱,我就回来,咱们家就好了!”

    莫老憨看着妻女,这个在水上风里来雨里去半辈子、挨打时都没掉过泪的汉子,此刻眼角也湿润了。他知道,女儿性子烈,主意正,一旦决定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她说的何尝不是事实?这个家,确实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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