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段,”齐啸云指着一篇关于西洋女子学堂的报道,眼睛发亮,“听说那里的女孩子不仅能读书识字,还能学算术、地理、甚至洋文!以后还能出去做事,和男子一样。”

    林氏看着报纸上模糊的插图和文字,心中震动。这对她固有的认知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她沉默片刻,轻声道:“时代……或许真的在变吧。”

    齐啸云又看向正趴在桌边,用毛笔认真描红的莹莹,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莹莹这么聪明,要是也能去学堂就好了。”

    林氏心中一动,却没有接话。送莹莹去新式学堂?这在以前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且不说费用,她们的身份……太过敏感。

    莹莹抬起头,眨着大眼睛看了看齐啸云,又低下头继续描红,小声说:“娘亲教我就很好。”

    齐啸云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但那个念头,似乎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

    时光如水,平静的日子流淌得格外快。转眼冬去春来,柳枝巷的柳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院子里的老槐树也焕发了生机,郁郁葱葱。

    莹莹又长大了一岁,出落得更加清秀可人,言行举止在林氏的悉心教导下,沉静大方,虽衣着朴素,却难掩那份日渐显露的大家气质。她不仅女红精湛,识字也已过千,简单的账目也算得清楚,偶尔还能帮林氏处理一些绣活上的往来。

    齐啸云来的次数渐渐少了些。林氏从周伯口中得知,他进入了沪上最好的新式中学,课业繁重,齐老爷也开始带着他接触一些家族生意,有意培养他成为接班人。少年正在快速成长,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但每次他来,带给莹莹的书籍和见闻都更加深入和广阔。他会和莹莹讨论报纸上的时事,虽然莹莹大多只是安静地听,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映照出的世界已不再仅仅是柳枝巷的一方天地。

    这看似平静的生活之下,暗涌并未真正平息。

    一天下午,林氏去交送一批绣品,莹莹独自在家练字。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马蹄和车轮的响动。

    莹莹好奇地走到院门边,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一辆装饰华丽的西洋马车停在了巷口,一个穿着时髦洋装、约莫七八岁、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从车上跳下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体面的老妈子。

    那小姑娘似乎对柳枝巷的环境很是不满,撅着嘴,用手里精致的小洋伞指着地面,娇声道:“吴妈,这是什么破地方?脏死了!爹爹为什么要我们来接这种穷酸亲戚家的孩子去参加我的生日会?”

    被称作吴妈的老妈子连忙赔笑:“哎呦我的大小姐,您小声点!老爷吩咐了,是齐家少爷特意提了好几次,说柳枝巷有位莫小姐,聪慧可人,让您多结交结交。齐家的面子,老爷总要给的。”

    “齐家哥哥?”小姑娘眼睛一亮,随即又狐疑地看向莹莹家紧闭的院门,“住在这里的人,能有什么见识?别到时候在宴会上出丑,连累我丢脸!”

    吴妈低声道:“听说……是以前犯了事那家的……总之,小姐您就当给齐少爷一个面子,应付一下便是。”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午后,清晰地传入了门内莹莹的耳中。

    小姑娘?犯了事那家?穷酸亲戚?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莹莹心上。她握着门栓的小手微微收紧,脸色有些发白。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家和别人不一样,知道母亲带着她隐姓埋名、艰难求生,但如此直白地听到外人带着鄙夷的议论,还是第一次。

    一种混合着屈辱、自卑和难过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她。

    门外,那小姑娘似乎终于说服了自己,不情不愿地走到院门前,用力拍了拍门,语气带着施舍般的高傲:“喂!里面有人吗?我是城南苏家的小姐苏婉蓉,奉家父之命,来接莫小姐去参加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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