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帮我指个路吗?”
陈福根从柜台底下翻出一张皱巴巴的沪上地图,在上面圈了几个地方:“南京路上的永安公司、先施公司,这些大百货可能有收绣品的柜台。法租界的霞飞路有些高级绸缎庄,也可以试试。”他又看了贝贝一眼,“你要是真想找亲生父母,可以去警察局报个案,或者……登个报。”
贝贝摸了摸怀中的玉佩,摇摇头:“先不找。当务之急是筹钱。”
她向表舅公道了谢,在铺子后面的小阁楼暂时安顿下来。阁楼低矮,仅容一张窄床和小桌,但窗外能看到弄堂里晾晒的衣物和玩耍的孩童,烟火气十足。
翌日清晨,贝贝换上最体面的一件蓝布衫——虽已洗得发白,但干净整洁。她将绣品小心包好,又将玉佩贴身藏好,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弄堂。
第一站是南京路上的永安公司。气派的四层洋楼,玻璃橱窗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进出的人们衣着光鲜。贝贝在门口踌躇片刻,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大厅里香气袭人,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她的倒影。她找到刺绣品柜台,一个穿着旗袍、妆容精致的女店员正懒洋洋地整理货架。
“您好,请问这里收绣品吗?”贝贝将包袱放在柜台上。
女店员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解开包袱。当看到那些绣品时,她的表情变了变,拿起那幅《百鸟朝凤》仔细端详:“这……是你绣的?”
“是的。”
“针法倒是新奇。”女店员放下绣品,恢复了冷淡,“不过我们永安只收‘苏绣大师’李凤仙、‘湘绣传人’周秀娥的作品,或者从苏州、湖南来的正经货。你这种……野路子,我们不敢收。”
贝贝的心一沉:“您可以看看其他几幅,我有双面绣,还有……”
“不用了。”女店员将包袱推回来,“去别处问问吧。”
接连几家大百货都是类似的回复。有的直接拒绝,有的出价极低——一幅绣品只给三五个银元,还不够莫老憨三天的药钱。
午后,贝贝站在法租界霞飞路口,看着梧桐树下光鲜的店铺和来往的汽车,咬了咬唇。
一家名为“云裳”的绸缎庄橱窗里,陈列着华丽的旗袍和丝绸。贝贝推门进去,风铃叮当作响。
店里只有一个穿着素雅旗袍的中年女子,正低头在账本上写着什么。她抬头看见贝贝,温和一笑:“姑娘想看些什么?”
“老板,您这里收绣品吗?”贝贝打开包袱。
女子走过来,拿起绣品仔细观看。她的神情越来越专注,甚至从抽屉里取出放大镜,一寸寸检查针脚。
“这双面绣的换线手法……很特别。”她抬头看向贝贝,“你是跟谁学的?”
“跟我娘学的,她是江南水乡的绣娘。”
“你娘姓什么?哪里人?”
“姓周,江南莫家村人。”
女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绣品:“实不相瞒,姑娘的绣工极好,尤其是这幅《百鸟朝凤》,构图大胆,色彩过渡自然,针法也有创新。但是……”她顿了顿,“霞飞路的客人,不仅要绣品好,还要有‘来头’。要么是名家之作,要么是古法传承,要么……是名门闺秀的雅趣。”
贝贝明白了:“所以您也不收?”
“我可以收,但价格不会太高。”女子报了一个数,比百货公司稍高,但仍远不够医药费。
贝贝正要说话,店门再次被推开,风铃轻响。
一个穿着西式裙装、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仆妇。少女容貌清丽,气质温婉,眉宇间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
“林姨,我上次订的旗袍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