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一个月挣好几十块大洋呢。”

    “那是人家命好。”莫老憨摇头,“咱们这种人家,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

    阿贝安静地听着大人们说话,小手无意识地摸着胸前的玉佩。她听不懂“洋学堂”“洋行”是什么意思,但能感觉到养父语气里的遗憾和无奈。

    吃完饭,莫王氏收拾碗筷,两个儿子去修补渔网,莫老憨抱着阿贝坐在门槛上,看夜色中的太湖。

    “爹,”阿贝忽然问,“我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她问过很多次了。每次莫老憨都告诉她:“你是爹在码头捡到的,是老天爷送给爹娘的宝贝。”

    但今天,阿贝摸着玉佩,又问:“那这个呢?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莫老憨看着那半块白玉,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想起两年前的那个清晨——他去码头卖鱼,在废弃的货堆后面发现了一个襁褓。婴儿冻得小脸发紫,却不哭不闹,只是睁着黑亮的眼睛看他。襁褓里除了这半块玉,什么都没有。

    他本想把孩子送到育婴堂,但妻子看到婴儿的眼神,说什么也不肯:“这娃跟咱们有缘,你看她多乖,不哭不闹的,肯定是好人家的孩子落了难。咱们养着吧,就当积德。”

    这一养,就是两年。

    “这个啊,”莫老憨摸摸女儿的头,“是阿贝的亲生爹娘留给阿贝的。他们肯定是遇到了难处,才把阿贝托付给咱们。等阿贝长大了,说不定……他们就来接阿贝了。”

    “接阿贝?”阿贝眨眨眼,“接阿贝去哪里?”

    “去阿贝原来的家啊。”莫老憨说着,心里却一阵酸楚。养了两年,这孩子早就是他们的心头肉了。真要有人来认,他们舍得吗?

    阿贝似懂非懂,把小脑袋靠在养父肩上:“阿贝不走。阿贝要跟爹娘、大哥二哥在一起。”

    “好,不走。”莫老憨抱紧她,眼睛有些湿润。

    夜深了,阿贝被莫王氏抱去睡觉。她和养母睡里屋的木板床,莫老憨和两个儿子睡外屋的地铺。

    躺在床上,阿贝却睡不着。她睁着眼睛,看月光从破窗棂透进来,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养父的话——“等阿贝长大了,说不定他们就来接阿贝了。”

    接阿贝去哪里?阿贝原来的家,是什么样子?

    她翻了个身,摸到枕边的一个小布偶——那是莫王氏用碎布头给她缝的,虽然粗糙,但阿贝很喜欢,每天晚上都要抱着睡。

    布偶的肚子里,塞着一些晒干的桂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这香气让阿贝想起另一个梦——梦里也有这样的香味,还有轻柔的歌声,温暖的怀抱,以及……另一张和自己很像的小脸。

    那是谁?

    阿贝想不起来。她只知道,每次做这个梦,醒来后心里就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窗外传来太湖的波浪声,一阵一阵,像是温柔的摇篮曲。

    阿贝慢慢闭上眼睛,小手紧紧攥着胸前的玉佩。

    睡梦中,她又看到了那些光——不是湖上的渔火,是更亮、更璀璨的光,连成一片,像一条流动的星河。星河尽头,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呼唤:

    “贝贝……贝贝……”

    她想答应,却发不出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光,越来越远,越来越淡……

    ---

    同一时间,沪西贫民窟。

    莹莹也睡不着。她躺在母亲身边,听着一墙之隔的邻居夫妻吵架,还有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报更声。

    “莹莹,”林氏在黑暗中轻声问,“睡着了吗?”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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