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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氏扶着门框的手微微颤抖,目光在贝贝脸上反复逡巡。十八年来,她无数次在梦中见到那个被抱走的女儿,想象着她长大后的模样——而此刻,眼前这个姑娘的眉眼,与莹莹有六七分相似,却又带着一种莹莹所没有的倔强和野性。
“娘?”莹莹担忧地唤了一声。
林氏回过神来,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瞧我,都失态了。阿贝姑娘,快请坐。啸云,你也坐。”
贝贝在沙发边缘坐下,背脊挺得笔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鬓角已见银丝,但那温婉的气质和姣好的五官,仍能看出当年的风采。贝贝从养母那里听说过,林氏出身苏州书香门第,曾是沪上有名的才女。
“阿贝姑娘是哪里人?”林氏亲自倒茶,手还是有些抖,茶水险些洒出来。
“江南水乡,苏州河边长大的。”贝贝接过茶杯,指尖不小心触到林氏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缩了回去。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莹莹的眼睛。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贝贝,又看看母亲,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苏州河...”林氏喃喃重复,眼神飘向远方,“十八年前,我们曾在苏州河畔有一处别院,夏天常去避暑...可惜后来...”
她的话戛然而止,客厅陷入短暂的沉默。
齐啸云适时开口:“伯母,阿贝姑娘刺绣的手艺是真的好。我在绣坊见过她的作品,比很多老师傅都强。莹莹的刺绣课总是不及格,我想着请阿贝来指点指点,也许能有长进。”
“齐少爷费心了。”林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贝贝,“不知道阿贝姑娘怎么收费?我们家现在...不比从前,可能...”
“夫人不必担心。”贝贝连忙说,“齐先生已经付过报酬了。我每周来两次,每次一个时辰,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莹莹却突然开口:“阿贝老师,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贝贝一愣,下意识伸出手。
那是一双与莹莹纤细白皙完全不同的手——手指关节略粗,掌心有薄茧,指尖还有几处细小的针眼和划痕,那是常年做针线活留下的印记。
莹莹轻轻握住贝贝的手,指尖摩挲着她掌心的茧:“一定很辛苦吧。”
这句简单的话,却让贝贝鼻尖一酸。从小到大,养父母待她如亲生,但家境贫寒,她早早就要帮忙干活。邻居们都说“阿贝这丫头能干”,却从没有人说过“你一定很辛苦”。
“还好。”她低声说,抽回手,“习惯了。”
林氏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热。她借口去厨房准备点心,转身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厨房里,她扶着灶台,无声地哭泣。那双手,那眉眼,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这个阿贝姑娘,会不会就是她丢失了十八年的女儿?
可是,如果是,她为什么不认?齐啸云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安排她来?
林氏擦干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齐啸云那孩子做事一向稳妥,他这么做必有缘由。而且...万一不是呢?万一只是长得像呢?她不能贸然相认,不能给莹莹带来希望又让她失望。
客厅里,莹莹正拿着自己的绣绷给贝贝看:“这是刺绣课的作业,要绣一只喜鹊,可我总绣不好羽毛的层次。”
贝贝接过绣绷仔细看针法:“这里,应该用抢针,而不是平针。你看...”她从随身带的针线包里取出针线,在绣布空白处示范,“针脚要短,由外向内,一层压一层,这样才有立体感。”
她的手指灵活地在绣布上翻飞,几针下去,一只栩栩如生的喜鹊翅膀轮廓就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