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听话,莹莹,喝了药就不难受了。”林婉贞耐心地哄着,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她试了试药的温度,还有些烫,便小心地吹着气。
也许是母亲的安抚起了作用,也许是实在病得没有力气挣扎,莹莹终于微微张开了嘴。林婉贞一小勺一小勺地将药喂进去。莹莹被苦得直皱眉头,几次想吐出来,都被林婉贞轻轻按住。
喂完药,林婉贞已是满头虚汗。她让莹重新躺好,给她掖紧那床厚棉被。看着女儿因为药力或许会渐渐安稳下来的睡颜,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瞬。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浑身湿冷的衣服贴着皮肤,冷得她牙齿打颤。脚上的伤口在短暂的麻木后,又开始尖锐地疼痛起来。
她望着角落里那跳跃的、微弱的油灯火苗,眼神空洞。
今天发生的一切,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转:当铺的羞辱、福伯雪中送炭的恩情、雨中奔波的绝望、脚底撕心裂肺的疼痛、巷口那转瞬即逝的幻影、老婆子的警告、煎药时的警惕……
还有,那沉甸甸的、如今却可能引来灾祸的银钱。
齐家的帮助是恩,也是债,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赵坤既然能诬陷莫隆通敌,能逼得她们母女流落至此,又岂会放过任何与莫家相关的线索?福伯的到来,恐怕早已落入某些人的眼中。
这贫民窟,并非避风港,而是另一个危机四伏的战场。
她低头,看着自己包裹着破布、依旧渗出血迹的赤足,看着身上肮脏湿透的衣衫,再看向草铺上病弱的女儿。
曾经锦衣玉食、仆从如云的莫家主母,何曾想过会落到如此境地?
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混着脸上的雨水和泥污,无声地滴落在胸前冰冷的衣襟上。
但仅仅是一滴。
她迅速抬手,用同样冰冷的手背擦去。
不能哭。
哭了,就真的垮了。
婉贞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站起身。她走到门边,再次检查门闩是否牢固。又走到小窗边,将破草席掖得更紧些。然后,她拿起那根抵门的木棍,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回到草铺边,坐在冰冷的地上,紧紧挨着女儿。伸手探了探莹莹的额头,似乎没有那么烫了?也许是心理作用,但她宁愿相信是药起了效。
她将油灯拨得更亮一些,虽然耗油,但这点光明,此刻能给她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窗外,雨声未停,长夜漫漫。
林婉贞抱紧双臂,蜷缩在女儿身边,睁大了眼睛,警惕地听着外面的每一丝动静。脚上的疼痛,身上的寒冷,腹中的饥饿,精神的疲惫,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蚁,啃噬着她的意志。
但她不能睡。
她必须守着这摇摇欲坠的棚屋,守着病中的女儿,守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苦涩的希望。
在这一片无边的黑暗和寒冷中,那盏如豆的油灯,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光。
而遥远的、被雨幕笼罩的江南某处,另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女儿,此刻又在经历着怎样的寒夜?
夜色,深得望不见底。只有雨,不知疲倦地下着,冲刷着这人间无尽的悲欢与苦难。
药味的苦涩尚未在狭小的棚屋里完全散去,如同她们此刻的命运,黏稠得化不开。林婉贞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湿透的衣衫紧贴肌肤,寒意如同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骨头缝里。脚底的伤口在短暂的麻木后,重新苏醒,随着心跳一下下搏动着疼痛,提醒着她刚才那场雨夜奔命的狼狈与绝望。
莹莹喝了药,似乎安稳了些,呼吸虽仍急促,但不再那么滚烫,昏昏沉沉地睡去。林婉贞不敢合眼,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