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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尔滨老火车站,这座新艺术运动风格的庞然大物蹲伏在暮色里,像只刚吞食完无数旅客、正在打着饱嗝的铸铁怪兽。

    候车大厅顶端那口蒙着灰尘的大钟,指针沉重地跳向六点半。

    站台上没有下脚的地儿。扛着麻袋的盲流子、抱着还在啼哭婴儿的妇女、背着编织袋眼神警惕的二道贩子,把这几百米的水泥台子填得满满当当。

    空气沉闷得像要下雨,汗馊味、劣质旱烟味、还有那一股子常年挥散不去的煤烟味,混在一起,黏在人身上就揭不下来。

    “二叔,这老毛子的车咋还没影儿呢?”

    彪子手里攥着个早就凉透的烤红薯,伸长了脖子往铁轨尽头瞅。

    他那身板往那一杵,周围三米愣是没人敢挤过来。

    “急啥,掉不了。”李山河靠在出站口的铁栅栏上,手里把玩着那个锃亮的打火机,盖子“咔哒、咔哒”地开合。他穿着件雪白的衬衫,袖口挽得整整齐齐,在这脏乱的站台上显眼得很。

    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汽笛长鸣。

    一列挂着俄文牌子的墨绿色列车,卷着白色的蒸汽,喘着粗气滑进了站台。巨大的车轮摩擦铁轨,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车门一开,那种特有的混合着列巴味、红肠味和老毛子身上那股子浓重香水味的气息,瞬间就在站台上弥漫开来。

    李山河带着彪子和三驴子站在出站口的铁栅栏外头,三个人个头都高,特别是彪子,那铁塔似的身板往那一杵,周围的人都自觉地让出个圈来。

    “二叔,这老毛子的车看着是比咱那慢车强点,这里头能不能有空调?”彪子伸着脖子往里瞅,手里还抓着个热乎的烤红薯,吃得满嘴黑灰。

    “有个屁空调,也就是多了几层软卧。”李山河没心情跟彪子扯淡,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写着绥芬河-哈尔滨的车厢口。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金丝眼镜的瘦高个走了出来。

    这人正是魏向前。

    但他现在的模样,跟平日里那个斯斯文文、讲究排场的魏公子简直判若两人。

    那件进口的风衣皱得跟咸菜干似的,上头还沾着好几块油渍。

    眼镜腿断了一根,用白胶布缠着,挂在耳朵上直晃荡。最显眼的是他那张脸,左边颧骨上青了一大块,嘴角也破了,看样子是刚跟人干了一架。

    他手里拎着个公文包,那是死死抱在怀里,那样子就像那是他的命根子。

    “向前!”三驴子眼尖,喊了一嗓子,拼命挥手。

    魏向前听见动静,抬起头,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活气。

    他也没管周围人的眼光,跌跌撞撞地挤出人群,冲到了李山河面前。

    “二哥……我给咱丢人了。”魏向前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子哭腔。他身子一软,就要往地上出溜。

    彪子眼疾手快,一把抄住他的胳膊,把他给架住了:“咋的了这是?谁打的?告诉彪爷,彪爷这就去把他脑袋拧下来!”

    李山河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了一眼魏向前的伤,没多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上车。这地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几个人钻进那辆停在路边的吉普车。

    车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李山河递给魏向前一瓶北冰洋汽水,又给了根烟。

    魏向前灌了一大口汽水,那气泡冲得他打了个嗝,这才缓过劲来。

    他点上烟,手还在哆嗦:“二哥,这回咱们是遇上硬茬子了。我在绥芬河那边刚下车,就被几个人给堵了。他们也没抢钱,就是把我要带给安德烈的几瓶好酒给摔了,还把我按在墙角打了一顿。他们说,这是赵公子给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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