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来,看到林深还在看信访系统,愣了一下。

    “还没走?”

    “快了。”林深合上笔记本,“材料我都整理好了,明天一早交二组。”

    周队拧开杯盖喝了口茶,热气往上冒。他盯着林深看了几秒,忽然说:“有些事,不是查清楚就有用的。”

    林深点头:“我知道。”

    “那你爸的事……”周队顿了顿,“就算查到了真相,他也回不来了。”

    林深站起来,活动了下肩膀。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像是被人用锤子敲过。他没表现出来,只是语气平静地说:“可活着的人还得讨个说法。”

    周队叹了口气,拎起保温杯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又停下。

    “案子交出去就好。”他说,“别给自己找麻烦。”

    林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懂分寸。”他说。

    周队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深接着说:“但我爸跳楼那天,也没人跟我说过分寸。”

    周队没再说话,拉开门走了。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深坐回椅子,左手摸进内袋,握住父亲的怀表。表壳冰凉,表面那道裂纹硌着掌心。他没拿出来,就这么握着,像在确认它还在。

    他知道周队刚才的话不只是警告。

    那是最后一道防线的松动。

    有人怕了。

    怕他真的把服务器端的数据挖出来,怕那些被抹掉的日志重新见光,怕八百万资金流向私人医院的事曝光。

    所以他才会收到这个档案袋。

    不是劝退,是示警。

    也是试探。

    林深把右手伸向抽屉,拉开一半,手指碰到U盘锁孔。他没开锁,只是轻轻推回去。

    真东西不在这里。

    在鞋垫里,在加密卡上,在他刚刚伪装成信访材料的数据包里。

    他重新打开电脑,假装继续浏览旧案卷宗。屏幕上是一份关于某小额贷款公司违规催收的举报信,他已经看了十分钟,光标都没动一下。

    窗外天色开始发灰,路灯还没灭。

    楼下传来清洁工推车的声音,垃圾桶被一个个拖过去。

    林深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一下,两下,三下。

    节奏很慢,像在数时间。

    或者在等某个时刻到来。

    他不知道老张什么时候会来。

    但他知道,只要他还坐在这个位置,就有人会把希望塞进他手里。

    就像昨晚那五千块突然到账一样。

    骗局已经开始扩散。

    维权群里已经有十几个人转发“退款受理通知”。

    他们信了。

    可真相还没炸出去。

    他必须赶在所有人放弃抵抗之前,把最后一把火点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左脚鞋面。

    加密卡还在那里。

    服务器坐标也在那里。

    他抬起手,关掉显示器。

    黑暗中,只有键盘上的指示灯还亮着一点红光。

    他坐着没动。

    手指再次敲了三下。

    然后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