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摇晃,将云知夏的影子投在帐篷上,像只展开翅膀的鹰。
她用镊子夹起浸过烈酒的丝线,针尖穿过半透明的肺膜时,连呼吸都放轻了:"阿灰,计数。"
"第一针......第二针......"阿灰的声音发颤,手里的炭笔在树皮上划着歪扭的数字。
三柱香时间,云知夏缝了十七针。
最后她将一根细竹管插进引流口,用布条固定住:"每半刻倒一次积血。"她扯下被血浸透的中衣,露出里面的素色里衣,额角的汗滴砸在周副将手背上,"现在,他有救了。"
三天三夜,云知夏没合眼。
她守在周副将床前,每两刻就记录一次体温、呼吸次数、排尿量——这些数字被她用炭笔写在桦树皮上,钉成薄薄一册,起名《术后监护表》。
第四天清晨,帐篷外的号角刚响过三遍,周副将突然动了动手指。
"我......"他的声音像破风箱,"听见你数心跳的声音。"
云知夏的笔"啪"地掉在地上。
她扑过去握住他的手,那双手还带着热度,比三天前的冰坨子暖多了。
帐篷外突然传来喧哗,她掀开门帘,就见几十个伤兵蹲在地上,用炭笔在破布上画着歪扭的表格——正是她的《术后监护表》。
"医官!"有个断腿的士兵举着破布冲她笑,"俺们照着你记的,每天记咳嗽次数、药苦不苦,比以前蒙头等好得快!"
阿灰举着一摞树皮跑过来,眼睛亮得像星子:"医官你看!
张大头说他阴雨天咳嗽加重,李二牛说喝了去痰药尿多......原来咳嗽和天气有关!"
云知夏接过树皮,指尖划过那些歪扭的字迹。
她突然转身对阿灰道:"去把所有伤兵的记录收上来,按症状分类。
明天开始,每人发一片桦树皮,自己记日志。"
"这能成吗?"老药驼蹲在她脚边捣药,"那些酸秀才该说咱们粗人配不上笔墨。"
"配得上。"云知夏望着远处正在传抄表格的伤兵,"能救命的,就配得上。"
她没料到,麻烦来得这样快。
第七日清晨,兵部的朱漆马车碾着冻土进了营地。
为首的官员甩着水袖,指尖点着她刚整理好的三百本伤兵日志:"云医官,有人告你以邪术控人心智,这些......"他捏起一本日志,"这些歪歪扭扭的字,可是伤兵自愿写的?"
云知夏拍了拍手,帐篷外立刻涌进十个伤兵。
断腿的、箭伤的、刀砍的,站得歪歪扭扭却精神十足。
她指向最前面的老兵:"王铁柱,说说你昨天记了什么。"
"回医官!"老兵挺直腰杆,"寅时咳五声,辰时喝清肺汤,苦,未时尿两次,申时腿痒......"
"停。"官员的水袖抖了抖,翻着日志核对,"当真一字不差?"
"差了一个字。"云知夏突然开口,"他说'苦',日志里写的是'极苦'。"她转向老兵,"是不是汤里加了枇杷蜜,比前日更苦?"
老兵挠头笑:"医官神了!俺娘熬药都没你记的细。"
官员的脸涨成猪肝色,最后把日志重重摔在桌上:"算你狠!
不过这法子......"他压低声音,"若推广全国,边军战力能增几成?"
"不增战力。"云知夏替他理好被摔乱的日志,"只减枉死。"
官员走后,帐篷里的光线暗了暗。
云知夏抬头,就见萧临渊站在门口,玄色披风沾着草屑,眉骨处有道新伤,正在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