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冷院的烛火一直亮到三更。

    云知夏蹲在案前,面前摆着墨七刚送来的暗红药粉。

    那是他潜进柳婉柔的侧院,从她与黑衣人交接的包裹里取的。

    “用醋滴。”她将药粉倒在白瓷碟里,阿苓捧着醋壶的手微微发抖。

    一滴醋落下,药粉瞬间泛起幽绿的光,像坟头的鬼火。

    “炭烤。”

    阿苓又递来烧红的炭块,药粉遇热腾起一股腐臭,像泡在粪坑里的死老鼠。

    “腐心散。”云知夏的指甲掐进掌心,“专蚀五脏,发作缓慢,极难察觉——这不是后宅的手段。”

    墨七立在阴影里,声音像浸了冰:“那黑衣人穿的是玄色官靴,靴底有‘尚药局’的暗纹。”

    云知夏突然笑了,笑得眼尾发红:“她终于搬出朝中靠山了。”她将药粉倒进石臼,加了几味无害的草药研磨,“去把这包药粉调成活络膏的颜色,替换原包。”她又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再在夹层里藏这根银丝——一旦拆封,丝线断裂,冷院的机关铃就会响。”

    阿苓接过药包时,指尖触到银丝的凉:“王妃是要……”

    “引蛇出洞。”云知夏将石臼里的药粉封进瓷瓶,“他们想要我的命,我便给他们个机会——但这局,得由我来布。”

    三更时分,冷院的机关铃突然炸响。

    云知夏几乎是从榻上弹起来的,她抓过外袍披在身上,墨七已经候在门口:“药房方向。”

    两人穿过连廊时,夜风卷着落叶扑在脸上。

    药房的窗户透出一线光,隐约能听见撕扯布料的声响。

    “砰!”

    云知夏一脚踹开木门,烛火应声而灭。

    黑暗里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她摸出火折子擦亮,只见周婆子的儿子正蹲在药柜前,手里攥着那包被替换的药粉,银丝从他指缝里垂下来,断成两截。

    “抓活的。”云知夏对墨七道。

    那小子见事败,猛地扑向窗口,却被墨七反手扣住手腕,疼得直嚎。

    云知夏弯腰捡起地上的药包,指尖抚过断裂的银丝,冷笑:“给侧妃带个话——她既然如此关心我的药,不如亲自来冷院,喝一碗我新熬的‘清心汤’。”

    次日正午,靖王府大堂。

    萧临渊半倚在主位上,玄色锦袍松松垮垮,眉峰压得极低。

    他的目光扫过堂中跪着的柳婉柔,又落在云知夏呈上来的毒检册、腐心散样品,以及墨七画的密会图上,最后停在周婆子儿子肿成馒头的脸上。

    “柳氏,你可知罪?”

    柳婉柔瘫在地上,金钗散了半头,听见这话突然疯了似的扑向云知夏:“是你!是你逼我……”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嘴角渗出黑血,整个人剧烈抽搐起来。

    云知夏蹲下身,指尖搭在她腕上,脉息乱得像风中的乱麻:“是腐心散,但她只吃了半剂——有人在她药里,也下了毒。”她抬眼望向府门方向,那里正有一顶青呢小轿匆匆离去,轿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枚尚药局的腰牌。

    萧临渊眯起眼:“谁?”

    “棋手不止一个。”云知夏起身,袖中残卷窸窣作响,“不过——”她转向萧临渊,“侧妃中毒,需立即解救。但解药有一味‘活人胆’。”

    “什么活人胆?”萧临渊的声音沉了下去。

    云知夏望着他,眼底有星火跳动:“我要在王府西苑,建一座‘济世药庐’——不为王妃,为京城百姓。”

    风卷着残叶扑进大堂,吹得烛火摇晃。

    萧临渊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你倒会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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