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灵蝶翅再次震颤:鸦在城南。
云知夏起身,不再看那老妪一眼,只对墨十八道:“带她回药阁,严加看护。”随即抬步便走,“去城南乱葬岗。”
小萤挣扎着跟上,心头仍被恐惧填满:“主上,鸦……吃死人?”
“不。”云知夏脚步未停,声音冷得像冬夜寒泉,“它吃的是——药。”
城南荒岭,乱石嶙峋,枯草如刀。
这里是弃尸之地,也是无名药童最后的归宿。
她在一处塌陷的土坑前停下。
坑底堆满腐烂药渣,藤蔓缠绕如网,隐约可见碎骨残衣。
而一只通体漆黑的鸦,正站在一根断裂的指骨上,低头啄食一株早已枯死的紫藤露。
那鸦羽毛油亮,眼珠赤红如血,见人不避,反而昂首,喉间发出低沉鸣叫。
云知夏凝神,指尖燃起一丝心火,缓缓靠近。
那鸦忽然展翅,羽翼掀起腥风,下一瞬,竟从口中吐出一句话——稚嫩、凄厉,带着临终前极致的恐惧:
“娘……藤缠住我了……救我……”
小萤瞬间瘫软在地,泪如雨下:“它吃了死者的药……记住了最后一句话……所以……它会说话……”
云知夏静静看着那只鸦,心口如被重锤击中。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引燃粉”,轻轻撒向鸦群栖息的枯树巢穴。
火光乍起,幽蓝跳动。
刹那间,数十只药灵鸦腾空而起,齐声鸣叫——
“救我……我不想当药……”
“爹,我看见他们拿锄头了……”
“好疼……心口在长东西……”
“我想回家……”
一声声,一句句,全是三十六名献祭者临死前的遗言,汇聚成一片悲鸣之海,在乱葬岗上空久久不散。
百姓不知何时已围至山脚,听着这来自地狱的控诉,无不跪地痛哭。
云知夏立于火光与鸦影之间,黑袍猎猎,唇角渗出一丝黑血,却被她悄然抹去。
她仰头望着漫天飞舞的墨鸦,听着那一声声不屈的呐喊,终于低声开口:
“你们不说,我替你们说。”
“你们不能言,我为你们代言。”
风止,火熄,鸦群散去。
她转身离去,步伐坚定,唯有袖中紧握的一块炭笔,在纸上无声勾勒出某种配方的轮廓。
而在她身后,药灵蝶静静落在老妪颤抖的手心,翅翼微闪,浮现最后一行字:
静心草灰……是香魂……夜色如墨,药阁深处烛火摇曳。
云知夏将药语婆安置在静室软榻上,指尖凝起一缕微弱心火,在铜鼎中煨着一帖暗红药膏——那是她以蛇蜕、地龙、蜈蚣三虫入骨研磨,辅以冰片通络,亲手调制的“通脉膏”。
此膏能激活断脉残经,虽不能让哑者复声,却可借手代口,传神达意。
她亲自执膏,轻轻涂于药语婆喉间那道狰狞疤痕。
指尖触到皮肉翻卷处,老妪浑身剧颤,眼中泛起血丝,似有无数旧痛翻涌而上。
但云知夏神色未动,指力沉稳,心火缓缓渗入经络,如针引线,穿行于阻塞之脉。
良久,药语婆猛然睁眼,瞳孔剧烈收缩,颤抖的手猛地抓过案上纸笔,开始疯狂书写。
字迹歪斜却有力,一笔一划皆似从骨髓里剜出:
“香核是静心草灰。”
“此草不生于土,只长于埋药童之地。”
“尸骨为壤,怨气为露,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