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她!”墨二十一忽然开口,声音冷峻如铁,“照做。”
药童颤抖着手取来药材,捣碎榨汁,混入汤药。
一勺、两勺,灌入士兵口中。
时间仿佛凝固。
第五个呼吸过去——
士兵猛然抽搐,喉间发出一声嘶哑闷响,随即剧烈咳嗽,一口浓稠黑血喷溅而出!
青痕开始退去,皮肤由墨转灰,再渐复常色。
胸膛起伏变得有力,脉象从断续微弱,转为沉稳有力。
活了。
真的活了。
满堂哗然,有人跪地叩首,有人掩面哽咽。
这不只是救人,这是破天道。
小春瘫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衫,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扬起一抹近乎癫狂的笑:“我……听见了!不是草在说话,不是幻觉……是药毒在尖叫!它怕被发现,它想逃!”
她抬起手,指尖微微发烫,一道极细的金光在皮肤下游走,久久不散。
墨二十一默默注视,他取出随身密册,提笔写下一行小字:“药语非神授,乃心火引共鸣。当信者众,意可通灵。”
风穿庭院,药香浮动。
药心树苗轻轻摇曳,一片新叶悄然舒展,脉络中金光流转,宛如新生的经络正在跳动。
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那只残破染血的药灵蝶,静静伏于枝头,翅面血字微微发烫,仿佛即将褪去旧痕,迎接新的启示。
夜还未至,星火已燃。
火种不灭,只待燎原。夜色如墨,沉沉压向皇陵与药阁之间的长街。
风不起,云不涌,唯有药阁中央那株药心树苗顶梢,一滴露珠正悄然凝聚。
它来得毫无征兆,仿佛自虚空凝结,又似从天地尽头被无形之手托来。
月光穿过稀薄云层,在那一瞬竟微微偏折,落在露珠上,折射出一点赤金微芒。
就在露珠坠落的刹那——
“啪。”
轻响如灯芯爆裂,落地未溅,反而腾起一团幽蓝火焰。
火苗不过指尖大小,形如莲花,静静燃烧在泥土之上,既不蔓延,也不熄灭,像是守着某种古老的誓约,只为一人点亮。
与此同时,药灵蝶振翅而起。
那只残破染血的蝶翼已不见血痕,取而代之的是银粉流转,宛如星屑附体。
它绕着药心树苗缓缓飞舞,一圈、两圈……直至第七圈,翅面最后一道血字“她,快回来了”开始龟裂、剥落,化作细碎银光洒向树根。
泥土微颤,似有回应,金丝般的根系轻轻搏动,如同听见了久别的呼唤。
这一夜,小春梦入深林。
脚下是千百种药材交织成的地毯,空气里浮动着苦香、辛烈、甘润、腥涩……各种气味不再是混沌一片,而是清晰可辨,各自成音。
她听见黄连在低吟苦调,当归在轻唱归途,断肠草在暗处冷笑,而人参则如老者般徐徐吐纳天地精气。
然后,她听见了那个声音。
熟悉得让灵魂战栗:“火种不灭,我在人间千百药中。”
她猛然跪地,泪水无声滑落,“师父……您在哪?”
“不在碑前,不在梦里。”那声音温柔却坚定,如药炉中慢煨的汤剂,一字一句渗入骨髓,“在我曾教你的每一味药性里,在你手中银针的震颤里,在你听懂毒素尖叫的那一瞬——我从未离去。”
梦醒。
窗外无风,窗内烛火却轻轻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