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叩首,额头撞地有声。
“陛下!”他仰头高呼,声震梁柱,“若救人为罪,那天下无医!若行善有死,那百姓何依!今日我等不求活命,只求一句公道——谁该被烧?是救人的药语派,还是杀人的太医院!”
群臣哗然,有人低头不语,有人怒目相向,更有几位年迈御史悄然红了眼眶。
云知夏立于阶前,风吹动她残破的衣袂,像是一面不肯倒下的旗。
她望着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一字一顿道:“我不求封赏,不求权位,只请废除‘医禁令’,准许民间医者行医授徒,让药道回归苍生。”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否则,明日乱葬岗上,就不会只有三具枯骨作证——而是整个京城的良心,都将被你们亲手焚烧殆尽。”
殿外风止,鸦群盘旋而下,落在宫墙之上,仿佛也在等待审判。
墨二十七站在城楼暗处,手中令箭终于滑落,坠入尘埃。
他没有动手。
因为他知道,这一场仗,已经不再是权谋之争。
这是死者对生者的控诉,是医道对权力的质问。
而云知夏,正站在风暴中心,不动如山。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
一道纤瘦身影缓缓起身。
火簪娘低头看着手中的铁簪,指尖轻轻抚过尖端,仿佛在回忆丈夫临终前那一声微弱的“别怕”。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脚步缓慢,却坚定无比。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于她身上。
她走到金砖铺就的殿前空地,停下。
然后,缓缓举起铁簪。
没有人知道她要做什么。
但那双眼睛里的光,炽烈得让人不敢直视。
火簪娘踏前一步,足尖轻点金砖,仿佛连大地都为她屏息。
她抬起手,那根锈迹斑斑的铁簪在晨光中泛着暗红——不知是岁月侵蚀,还是早已浸透了血。
没人来得及反应。
“嗤——”
一声轻响,利刃破皮肉。
她竟将铁簪狠狠刺入自己的掌心!
鲜血如泉涌出,顺着簪身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之上,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赤色花。
满殿哗然!
太监们倒吸一口冷气,有人踉跄后退撞翻铜盆;御史大夫猛地站起,袍袖翻飞,却说不出一个字;肃亲王脸色骤变,目光死死锁住那摊迅速蔓延的血迹,仿佛看到了什么禁忌之兆。
唯有云知夏,眸光微动,没有阻止,也没有惊愕。
火簪娘咬紧牙关,额头渗出冷汗,却依旧稳稳执簪,在血泊中一笔一划写下——
“我夫中毒,药阁延命七日。”
八个字,每一笔都带着骨子里的恨与痛,深深刻进金砖缝隙。
她手腕颤抖,却不曾停下。
鲜血越来越多,染红她的衣袖、手臂,甚至溅上了阶前石板。
但她仍继续写:
“你们烧的是恩人,护的是凶手。”
最后一笔落下,她抬起头,直视龙椅之上那位执掌生杀予夺的帝王,声音嘶哑却如刀劈山岳:
“若这叫妖术,那请陛下,也烧了我。”
连风都不敢吹动殿角的幡旗。
鸦群在宫墙上躁动,振翅之声如雷滚过天际。
皇帝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眼,目光从火簪娘染血的手掌,移到云知夏那一身素麻粗布、赤足带血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