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残纸,边缘焦卷,墨迹模糊,唯有一行小字清晰可见:“黄芪六钱,佐当归三钱,急煎服。”

    那是母亲临终前,军中医官开出的最后一张方子。

    可药材迟迟未至,等送到时,人已断气。

    他攥紧那张纸,指节发白。

    “一张嘴,几味药,就能判人生死?”他冷笑,眼中戾气翻涌,“今日她立碑定律,明日是不是要说我的军令不合‘医理’?”

    他抓起令旗,厉喝:“传令铁骑集结!待碑成之日,踏平废营,一根石头都不许留!”

    与此同时,废营深处。

    墨二十九伏在断墙之后,手中紧握火油罐与利斧。

    肃亲王密令在身:碑未成,火先起;人未动,命先折。

    他是来毁碑的。

    可当他潜行至此,却见云知夏独坐祭坛旁,炭笔不停,神情专注得仿佛天地只剩这一块铜板。

    油灯昏黄,映着她侧脸的轮廓,清冷如刀,却又静得让人心慌。

    他藏身石后,正欲行动。

    忽然,她头也不抬,将身旁一盏油灯轻轻推了过来,恰好停在他藏身的阴影边缘。

    动作自然,仿佛早知他在。

    墨二十九僵住。

    那一刻,记忆轰然炸开——

    祖父被押赴焚场那夜,也是这样一盏油灯,悄悄出现在井口边缘。

    没有言语,只有一碗净水递了下来,混着灰烬与泪水,成了他活下来的第一个恩情。

    他低头看着那盏灯,火苗摇曳,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手中的火油罐,一点点松了力道。

    最终,他默默将油尽数倒入雪坑,斧刃轻叩地面,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响,随即转身,悄然退入风雪。

    无人知晓他曾来过。

    云知夏依旧执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她眼角微动,唇线极轻地松了一瞬。

    风雪渐歇。

    她望向北方苍茫雪岭,眸光深邃如渊。

    碑还没立,火先烧过来了。

    可她不怕火。

    她本就是从灰烬里走出来的。北风如刀,割面不休。

    废营中央,三根控脉针依旧深插冻土,蓝光未散,像守夜的魂灵,护着一方将生未生的碑。

    云知夏立于案前,炭笔落尽最后一字,抬手轻拂袖口灰屑,眸光一转,沉声下令:“熔炉。”

    话音落,十二名粗布裹身的药徒自雪中列队而出,手中抬着七十二口残破铜炉——那是北境七十二城曾焚烧医者的“罪器”,也曾是熬药救人的“圣器”。

    如今,它们被一一投入早已挖好的地坑,堆叠如山。

    火把掷入。

    轰——!

    烈焰冲天而起,铜炉在高温中扭曲、**,继而熔作赤红铜液,翻滚如血河沸腾。

    热浪灼人,连风都为之退避三舍。

    围观百姓纷纷后退,唯有云知夏不动,她缓步上前,抽出随身银匕,锋刃划过掌心,鲜血瞬间涌出。

    一滴。

    两滴。

    三滴。

    血落入铜炉刹那,火焰骤然一缩,继而爆燃!

    颜色由橙红转为幽蓝,冷冽如鬼火,竟无声无息吞噬四周温度,连飘落的雪花都在半空凝滞、焚尽。

    众人骇然屏息。

    阿乙跪在铜模之前,双手捧起骨刀——那是一截取自初代医律殉道者遗骨所制的刀具,通体乌白,泛着岁月与信念-->>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