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靠梦定生死,我靠数据救人。从今日起,药性不凭梦,凭试。”

    “启动剂量梯度实验。”她提高声音,“同药分五等剂量,记录每个时辰的体温、尿量、咳血频次。我要让天下人看看,多少‘神授’的药性,不过是草菅人命的借口!”

    话音未落,街角传来马蹄声。

    萧临渊的玄色披风卷着风扑进人群,身后跟着十二名带刀暗卫。

    他瞥了眼云知夏裙角的药渍,目光又扫过记录板上的血字,唇角勾起抹冷笑:“太医院药库的钥匙,楚掌令该交出来了。”

    暗卫们“唰”地抽出半尺刀刃。

    门内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是楚昭南撞翻了药柜。

    云知夏知道,萧临渊这招“封锁药库”,正是她昨夜在实证录里夹的小纸条上写的——楚昭南若要销毁毒株档案,必先去药库。

    “陛下。”云知夏转身朝街角那顶隐在纱帘后的软轿福身,“民女恳请设立‘药理实证院’,独立于太医监,以数据定药性。”

    纱帘微动,露出皇帝半张沉肃的脸。

    他还未开口,王太医突然从门内冲出来,手里举着一卷黄帛:“陛下!此女开膛破肚,悖逆天道!臣等联名上奏——”

    “天道?”云知夏打断他,朝身后挥了挥手。

    十二名抬棺人掀开覆盖的黑布,十具棺木一字排开。

    她抽出腰间的柳叶刀,刀锋在第一具棺木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们的天道,让三百二十七人成了这副模样。”

    棺盖掀开的刹那,腐臭的气息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围观百姓纷纷后退,几个胆子小的当场捂嘴呕吐。

    云知夏却俯身托起一片焦黑的肺叶,指腹划过上面密布的紫斑:“这是肺痈,热症。可你们用温药,是怕热毒散得不够快?”

    皇帝的纱帘“刷”地全掀了。

    他盯着那片黑肺,喉结动了动:“传...传太医院所有典籍来。”

    王太医的联名奏疏“啪嗒”掉在地上。

    云知夏望着满地狼藉的《太医典》残页,忽然想起昨夜匣底那块带血的消毒布——老陶头是第一个用她的清创术活下来的人,现在该轮到更多人了。

    夜漏初上时,药鉴司的烛火还亮着。

    陈小栓趴在案前,攥着云知夏塞给他的狼毫笔,在实证录上歪歪扭扭写:“辰时三刻,血清半剂,体温降半。”他指尖发颤,墨迹晕成小团,却笑得像捡了糖的孩童:“王妃,这字...像不像我娘纳的鞋底?”

    云知夏替他擦掉晕开的墨,目光落在他腕间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上——那是她用羊肠线缝合的刀伤,现在已经结痂了。

    “像。”她轻声说,“等你写完十页,我教你认‘实证’两个字。”

    “好。”陈小栓重重点头,笔锋在纸上顿出个小坑,“我要写满一百页,给我娘看,给我爹看...给所有喝错药的人看。”

    与此同时,太医院最深处的密室里,楚昭南站在满墙的《太医典》抄本前。

    他手里捏着被撕下的“清瘟汤”页,烛火映得他眼眶泛红。

    纸页边缘卷进火焰的刹那,他突然睁大了眼——跳动的烛影里,林九娘的脸浮了出来,正是她咽气前的模样:唇色青紫,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

    “不是我...”他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药柜。

    朱砂、雄黄、龙骨混着药渣劈头盖脸砸下来,“是典里说的...是天道...”

    烛火“啪”地熄灭。

    黑暗中,有火星溅在散落的药粉上,腾起一缕幽蓝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