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咚咚响,静不下来,他就会给自己倒杯水,坐在小椅子上,慢慢地喝,感受那股温润从喉咙滑到胃里,像给过于兴奋的神经降降温。
他发现自己身体里也好像有一个小小的“平衡台”。饿了,是肚子那头沉下去了;吃得太撑,是肚子这头又沉下去了;跑累了,是全身都乱晃,找不到重心;睡足了,精神好了,整个人就好像那平衡鸟,轻盈又稳定。
这种对自己身体的“觉察”和“微调”,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他不是在被情绪和身体感受推着走,而是开始学着,成为自己这艘小船的小舵手。
霍父敏锐地察觉到了孙子的这种变化。一个周末的午后,阳光暖融融地照进客厅,霍父没有带小星星去做新的木工,而是把他叫到身边,拿出了一副……围棋。
那棋盘方方正正,格子密密麻麻,黑子白子装在两个藤编的小篓里,光滑圆润,闪着温润的光。
“来,星星,”霍父招呼他在棋盘对面坐下,“今天爷爷不教你做木工,咱们来下盘棋。”
下棋?小星星只在电视上看过,觉得那是很厉害的大人才会的东西。他有点紧张,又有点好奇。
霍父没有讲复杂的规则,只是拈起一颗黑子,稳稳地放在棋盘正中央的一个交叉点上。“下棋啊,说到底,就是两个人,在这么大一块地方,争一种‘平衡’。”他慢慢地说,“你围一片地,我围一片地,你往我这里伸一只脚,我往你那里插一根针。看得见的,是吃子、占地盘;看不见的,是两个人气势、想法、计算的一种拉扯。高手下棋,不是要把对方赶尽杀绝,而是要在这种拉扯里,找到一种双方都能接受的、微妙的平衡点。有时候,退一步,不是为了输,而是为了换个地方,获得更大的势。”
小星星似懂非懂,学着爷爷的样子,拈起一颗白子,小心翼翼地在黑子旁边放了下去。
一老一少,就在这午后的阳光里,对着那纵横十九道的棋盘,你一子我一子地摆弄起来。霍父下得很慢,每一步都会告诉小星星,他为什么下在这里——“你刚才那个子有点孤单,我下这里,是声东击西,让你不能只顾着救它。”“我下这里,不是要立刻吃你,是让你觉得这里有点压力,不敢随便往我这边扩张。”
小星星听得入神。他看不懂全局,但他能感觉到,棋盘上那些黑白棋子,不再是冰冷的石头,它们好像活了过来,变成了两支军队,在无声地角力、试探、包围、突围。爷爷的每一手棋,都不是孤立的,都在影响着整个棋盘上那种看不见的“气”的流动和力量的分布。
他试着模仿,把自己的白子也连成一小片,学着爷爷的样子,在爷爷的黑棋势力边缘,轻轻地“碰”一下,或者远远地“吊”一手。虽然大部分时候,他的小伎俩都被爷爷一眼看穿,轻松化解,但偶尔有那么一两步,爷爷会微微点头,说一句:“嗯,这个地方,有点意思。”
这盘棋下了很久,最终当然是小星星的“白军”被爷爷的“黑军”包围得七零八落。但小星星一点也没觉得沮丧,他眼睛亮晶晶的,只觉得心里好像被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原来,平衡的学问,不仅可以用在木条上、朋友间、情绪里,还能用在这么一张小小的棋盘上!这是一种更大、更复杂的平衡游戏,需要看到很远的地方,需要计算很多步。
“爷爷,”他仰起脸问,“是不是所有的事情,其实都在下棋?都在找那个……平衡点?”
霍父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收拾着棋子:“是啊,生活就是个大棋盘。跟人相处是下棋,安排时间是下棋,连你自己心里高兴和不高兴,也在下棋。关键是,你得学会‘看盘’,不能光盯着自己眼前那一亩三分地。”
“看盘……”小星星喃喃自语,觉得这个词真妙。
从此,小星星迷上了这副围棋。他不求能下得多好,只是特别喜欢那种把棋子拿在手里,冰凉的、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