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带来远处山林的松涛和溪水的低语。

    “孙将军……是我的舅父。”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但听在林怀安耳中,却如同惊雷。

    舅父?

    那就是母亲的兄弟!

    林怀安心中震撼不已。

    他终于明白,为何王伦身上会有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沉重,为何他会说练武是为了“活下去”和“不忘记”。

    “我母亲……是孙将军唯一的妹妹。”

    王伦继续说道,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那种平静下面,却仿佛压抑着惊涛骇浪。

    “孙将军去世后不久,家里……出了很多事。

    母亲也……去了。

    父亲带着我,离开了原来的地方,来到这西山,改了姓名,隐居下来。”

    他的话语简短,但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和可能的悲剧,却让林怀安心头沉重无比。

    他想起王崇义那传奇而隐秘的过往,想起王伦那孤狼般的眼神和超乎常人的坚毅,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对不起,我……”

    林怀安不知该说什么。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王伦摇摇头,转过身,面对着林怀安。

    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有悲伤,有坚韧,也有一种坦然。

    “这些事,我很少对人说起。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想告诉你。

    也许是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吧。

    你是真的想学拳,也是真的……把我当成朋友看。”

    朋友……林怀安心中一暖,同时也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责任感。

    他郑重地点点头:

    “是,我们是朋友。

    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我虽然能力有限,但一定会尽力帮你。”

    王伦看着他诚挚的眼神,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笑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

    他移开目光,再次望向桥下的流水。

    “谢谢。

    不过,我的事……很复杂,也很危险。

    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的好。

    好好练你的拳,读你的书,将来……做你想做的事。”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沧桑,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关切。

    林怀安听得出来,这是对方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禹行桥畔,听着夜风与流水的声音。

    很久没有说话,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理解,却在沉默中悄然滋生。

    不知过了多久,王伦才开口:

    “回去吧,夜深了,山里凉。”

    “嗯。”

    林怀安点点头。

    两人并肩沿着来路返回。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

    经过这一夜的倾谈,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已经在两人心中悄然种下,并开始生根发芽。

    那是超越了同窗之谊、甚至超越了普通朋友的,一种更为复杂而珍贵的情感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