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也是脸色煞白,呆立了半晌,才哑声道:

    “爹……这……这消息确定了吗?”

    “明天……官府的人……就来了……”

    林翰章闭上眼,两行浊泪顺着脸上深刻的皱纹滚落。

    父子二人相对无言,堂屋里只剩下压抑的悲伤和窗外越来越响的风声。

    派往西山接林怀安的伙计和骡车在暴雨中艰难前行。

    而派往昌平通知林怀谦的人,则需要更长的时间。

    林怀安和王伦快步跑回宿舍区。

    远远地,就看见宿舍门口停着一辆沾满尘土的骡车,一个穿着打着补丁的深蓝色短衫的中年汉子正焦急地搓着手来回踱步,是林家的老长工黄贤亮。

    看到林怀安跑近,黄贤亮眼圈立刻就红了,几步抢上前,声音哽咽地喊了一声:

    “少爷!”

    “黄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怀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冰冷的水银,瞬间灌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少爷,甲长保长通知明天上午政府民政科送达三少爷的阵亡通知,老爷让您即刻回家!家里……家里已经乱套了!”

    黄伯抓住林怀安的手,泣不成声。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林怀安的胸口!

    三叔!

    是三叔!

    那个身材魁梧、笑声爽朗、每次回家都会把他扛在肩上、教他打弹弓、给他讲军营故事的三叔!

    那个在北上请愿时,宋哲元将军口中无数英勇将士中的一员!那个在显龙之行的温泉洗尘仪式上,他和同学们曾默默祭奠的无名英魂之一!

    如今,这冰冷的、迟到了四个月的阵亡通知,终于要送达了!

    “不……不可能……”

    林怀安嘴唇剧烈颤抖着,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

    王伦一直站在他侧后方,此刻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那只手坚定而有力。

    “我……我这就回去!”

    林怀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巨大的悲痛和茫然之后,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压了下来。

    他是长孙,这个时候,必须回家,必须站在爷爷和父亲身边。

    “王伦,帮我跟王主任说一声,我家里有急事,必须立刻回去。

    训练……我可能要耽搁几天。”

    他转向王伦,声音沙哑地说道。

    王伦紧紧地抿着嘴唇,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是理解,是同情,或许……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感同身受?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你放心回去。这边,我会跟先生说。

    路上……小心。”

    他罕见地说了一句叮嘱。

    “谢谢。”

    林怀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冲进宿舍,胡乱地将几件衣物和书本塞进藤箱。

    右手腕的伤还在疼,但此刻已经感觉不到了。

    当他提着藤箱走出宿舍时,天色更暗了。

    狂风骤起,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

    远处的西山,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这人间的悲欢离合。

    “黄伯,我们走!”

    林怀安跳上了林家的骡车。

    黄贤亮抹了把眼泪,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骡车“吱呀呀”地启动,沿着来时的路,向着海淀镇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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