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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从金属圆盘中央那枚水滴刻痕里渗出来的。起初只是幽蓝的一缕,像沉睡在冰河深处的磷光,怯生生的。随即,它顺着周围那些精细得令人屏息的齿轮与冰霜纹路蔓延开来,点亮了边缘八个微小如瞳孔的符号——金的、蓝的、红的、灰的、紫的、血色的、靛青的、混沌的——它们逐一亮起时,不像是被激活的机关,倒像是被唤醒的、沉睡了太久太久的魂灵。
艾琳的手还按在胸针上。银质的徽记紧贴着冰冷的金属板,仿佛找到了失落万年的另一半。她能感到掌心传来细微的、持续的战栗,不是机械的振动,更像是一种低泣,一种找到了归处的悲欣交集。更深处,她几乎枯竭的镜海回响,竟自发地漾起一丝微澜,与这片古老的金属产生了模糊的共鸣——那感觉,像在黑暗里摸到了另一只同样冰凉颤抖的手。
塔格横跨半步,将她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短斧不知何时已倒提在手,斧刃映着幽蓝的光,淬出一线寒色。他像北境雪原上最警觉的头狼,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视线刮过圆盘周围每一寸岩壁,等待着预料中的毒矢、落石,或是什么更诡异的东西。可什么都没有。只有光在流淌,还有地底传来沉闷的、仿佛巨兽翻身般的轧轧声,不紧不慢,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规律。
“退。”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锋刮过冰面。
艾琳依言,指尖缓缓离开。胸针与金属板分离时,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仿佛离别。落回掌心的银质徽记烫得惊人,光泽黯淡下去,像耗尽了最后一点精气神。而那圆盘的光却稳定下来,中央手形凹陷周围,浮起一圈游动的银色符文,像一群找到了方向的银鱼,首尾相衔,幽幽流转。
然后,银鱼们猛地向中心收缩!
无声无息,那片刻满符文的椭圆形岩壁向内滑开,露出一个边缘光滑得诡异的洞口。没有门轴声,没有摩擦,安静得像是黑暗本身张开了一道口子。一股风从下方涌出,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阴冷,还有陈年的油锈味、岩石的土腥味,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类似旧羊皮卷和干涸血渍混合的腐朽气息。
塔格摸出最后一小截冷光棒,在手心用力一折。惨白的光亮起,被他扔进洞中。
那光旋转着下坠,像个迷路的幽灵,照亮了滑过的壁面——是某种暗沉的银灰色,光滑如镜,又隐隐有横向的波纹,像巨兽的肋骨。光落了很久,才勉强触及底部,反射出同样材质的地面,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
“深井。”塔格下了判断,蹲下身,斧柄敲了敲洞口边缘。回声坚实、沉闷,带着金属特有的冷硬。“‘静滞维护通道’……”他咀嚼着那几个字,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看来,是条单行道。”
艾琳跪在洞口,风扬起她额前汗湿的碎发。她向下望去,除了冷光棒那团越来越小的惨白,只有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可在那黑暗深处,她疲弱不堪的灵觉,却捕捉到一丝微弱到几乎幻觉的“脉动”。不是心跳,不是呼吸,更像是某种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东西,在沉睡中依然维持着的、最基础的生命节律。还有一缕极淡的、与头顶“源核”宝石同源,却更沉静、更古老、也更……悲伤的能量气息。
“下面……有东西活着,”她声音发干,“不是活物,是……某种还在运转的东西。很慢,很沉,但确实在动。”她抬起眼,看向塔格,灰绿色的眸子在幽蓝与惨白的光影间,闪着近乎绝望的希冀,“也许……有能救他们的办法?或者,只是另一条路?”
留下,是看着巴顿、维克多、索恩在陈维不知能维持多久的“庇护”中慢慢熄灭。前进,是踏入这未知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深井。
答案,从来都只有一个。
塔格已经行动起来。他解下腰间那卷冰原巨蜥筋鞣制的绳索——坚韧得能吊起一头牦牛——将一端死死捆在附近倾倒石柱最粗壮、最稳当的根部。用力扯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