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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在呼吸。不是比喻。那从平台裂缝中渗出的、粘稠如沥青的阴影,真的在呼吸——一起,一伏,边缘微微舒张又收缩,像某种巨大生物沉睡中的肺叶。每一次舒张,就有一层稀薄的黑雾弥漫开来,带着腐烂的甜味和金属锈蚀的酸气,钻进人的口鼻,黏在皮肤上,冰冷湿滑。
塔格的斧刃已经垂下了。不是放弃,而是猎人的本能告诉他:这东西不是能砍死的。它没有要害,没有形体,甚至没有“敌意”——只有一种更原始、更空洞的饥饿。对光,对热,对一切“回响”痕迹的饥饿。
艾琳半跪在地,手指死死抠进黑石地面的缝隙里。胸针的裂纹深处,那点灰光已经微弱得像将熄的余烬。镜海回响在她体内近乎枯竭,每一次试图凝聚,都像在干涸的河床里挖掘,只能刨出带血的沙砾。她抬起头,灰绿色的眼眸望着前方那片缓缓逼近的黑暗,瞳孔里倒映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深的疲惫。战斗太多了,失去太多了,这条隧道到底还有没有尽头?
然后,陈维来了。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空间撕裂的巨响。他就那么浮现出来,像从一幅陈旧油画的背景里,慢慢显影出原本就存在的人物。暗金色的轮廓还有些虚幻,边缘微微荡漾着时光的涟漪,但那双眼眸——那两涡缓慢旋转的时之沙——已经真实不虚地落在了她和塔格身上。
艾琳的呼吸窒住了半秒。不是惊喜,而是一种尖锐的、混合着难以置信和揪心疼痛的复杂情绪。他变了。虽然轮廓依旧,但那种感觉……更远了,更冷了,像雪山巅峰亘古不化的冰,映着阳光,却没有温度。只有在那双时之沙眼眸的极深处,偶尔掠过的一丝极淡的、属于“陈维”的专注时,才能抓住一点点熟悉的痕迹。
“你……”她想问你怎么上来的,你的身体呢,下面发生了什么。但话堵在喉咙里,变成一阵压抑的咳嗽。
陈维的暗金色投影微微转向她。没有言语,但一股温润平和的时序波动拂过她周身。不是治愈的力量,更像是将一片混乱狼藉的沙地,用看不见的手轻轻抚平。体内那些因反噬而横冲直撞的镜海回响碎片,在这股波动下奇异地安分了些许,虽然力量未复,但痛楚稍减。
他“看”向塔格,微微颔首。猎人紧握斧柄的手背青筋跳动了一下,沉默地回以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还活着,还能战。
陈维的目光扫过巴顿和索恩。巴顿身上的暗红光芒在黑暗的压迫下明灭不定,那“锻打声”时断时续,仿佛在与无形的重压角力。索恩……生命之火已经微弱到几乎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只有羽毛护符偶尔的闪烁,证明他还未被彻底拖走。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蔓延的黑暗上。
“原初之癌,”他的意念直接传入艾琳和塔格的脑海,平静,简练,像在陈述一个早已确定的公式,“遗迹收容失效。它在吞噬回响本源。”
塔格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像是受伤野兽的警告。艾琳闭上了眼睛,又猛地睁开,里面最后一点恍惚被烧尽,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有办法吗?哪怕只是……拖住?”
陈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暗金色投影似乎更凝实了一分,时之沙眼眸中,无数细碎的光点在疯狂推演、计算。他在检索刚刚从第九回响痕迹中获得的庞大信息,寻找任何可能的应对策略。净化核心……位置在死地。强行共鸣干扰……需要力量和时间,而两者他们都没有。那么……
他的推演戛然而止。
因为“它”来了。
不是黑暗洪流。黑暗虽然恐怖,但它是一种“自然”的、盲目的吞噬。而此刻降临的,是另一种东西——一种人为的、精准的、带着明确意志的抹除。
平台另一侧,那片相对完整、尚未被黑暗污染的岩壁阴影,忽然“淡”了下去。
不是变暗,而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