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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似乎比昨夜更大了。台北通往基隆的公路,像一条被遗弃的灰蛇,在崇山峻岭间蜿蜒盘旋。平日里只需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此刻却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
江一苇开着一辆偷来的、满是铁锈的道奇卡车,行驶在泥泞不堪的山路上。车况极差,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咳嗽声,每一次颠簸都像是要散架。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已经坏了一只,另一只徒劳地左右摆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陈明月坐在副驾驶座上,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里面不是金银财宝,而是那张草纸,以及她过目不忘的记忆。
她没有再哭,也没有说话。脸上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只有那双死死盯着前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幽深的光芒,像是一头受伤却依旧警惕的母豹。
“前面有路障。”
江一苇突然压低声音,一脚踩下刹车。卡车在距离路口约五十米的一处灌木丛后停了下来,熄火。
陈明月立刻警觉地坐直了身体。
透过被雨水模糊的挡风玻璃,她看到前方狭窄的路口,被几辆军用卡车和沙袋封锁得严严实实。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正打着雨伞,挨个检查过往车辆和行人。赵铁鹰的效率很高,整个北部的交通要道,都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绕路。”陈明月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
“没有路可绕了。”江一苇摇了摇头,脸色凝重,“这条路是唯一能通车的主干道。如果走小路,要翻过三座山,以我们现在的体力和装备,根本不可能在规定时间内赶到基隆。”
“规定时间?”陈明月转头看他。
“根据你提供的那份情报,共军的先头部队,预计将在四十八小时后,在基隆外海的‘情人滩’登陆。”江一苇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把情报送到接头人手里。否则,那支先头部队,就会像瞎子一样,冲进魏正宏设下的埋伏圈。”
陈明月的心猛地一沉。
她解开安全带:“我去。”
“你疯了?”江一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是他们头号通缉犯!你一露面,就会被当场击毙!”
“所以我不能露面。”陈明月指了指卡车后斗,“我躲在车里。你一个人去应付检查。你的通缉令还没下来,你有机会过去的。”
“那怎么行?如果他们搜车……”
“他们不会搜车的。”陈明月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这辆车,是‘永安渔行’的。车牌是假的,但车身上的‘永安’字样是真的。在这个台风天,一个渔行的司机,冒着台风去基隆送鱼,合情合理。他们不会为难一个讨生活的苦力。”
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那支勃朗宁手枪,塞进江一苇手里。
“如果我被抓了,或者情况不对,你就开枪。用这辆车,撞开路障,冲过去。不要管我。”
“明月……”
“这是命令,江一苇。”陈明月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你是我的下线,你必须服从我的指挥。这是默涵……也是我们所有人,用命换来的任务。”
江一苇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因为疲惫和悲伤而布满血丝,却依旧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无法反驳。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二
江一苇重新发动了卡车,缓缓地驶向路障。
陈明月则迅速地钻进了后斗,躲进了那堆散发着腥臭味的、装着死鱼的木箱后面。她用一张破旧的油布盖住自己,只留出一点点缝隙,用来观察外面的情况。
雨水混着鱼腥味,让她几乎窒息,但她不敢动弹分毫。
卡车在路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