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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4月4日 凌晨 00:17高雄·军情局临时羁押点(原日据时期仓库)
雨,越下越大了。
这不是那种江南的缠绵细雨,而是台湾海峡特有的、裹挟着咸腥海风的暴雨。豆大的雨点砸在仓库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头顶奔腾。
这雨声,成了最好的掩护。
林默涵就站在走廊的阴影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石像。他身上的黑色长衫已经有些潮湿,散发着淡淡的雨水和烟草混合的味道。他的目光穿过昏黄的、忽明忽暗的灯泡,落在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铁门上。
那是审讯室。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的同志,左营海军基地的文书张启明,被像条死狗一样拖进了那里。
“沈老板,您还是先回去吧。”一个压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陈明月,她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头上包着一条蓝头巾,扮作了打扫卫生的杂役。此刻,她手里拿着一把拖把,眼神里却满是焦灼,“魏正宏在里面,他已经审了三个小时了。”
林默涵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走不了。张启明要是扛不住,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血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特殊的香气——那是当归的味道。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他以“墨海贸易行”老板沈墨的身份,将一包掺杂了特殊“佐料”的当归送了进来。那包当归,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审讯室墙角的桌子上。
审讯室内
“滋啦——”
一道惨白的电流穿过张启明的身体,他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被绑在木椅上的双手指甲已经翻起,渗出的血水染红了绳索。
魏正宏摘下金丝眼镜,用一块丝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而不是在折磨一个人。
“说吧,沈墨到底是什么人?”魏正宏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我知道你们有联系。那份‘台风计划’的坐标,是不是已经传出去了?”
张启明耷拉着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他艰难地喘息着,嘴角溢出一丝血沫,却扯出了一丝讥讽的笑:“魏……魏处长,我……我真的不认识什么沈墨。那金条……真的是我捡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
魏正宏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不喜欢这种无休止的拉锯战,他喜欢掌控一切,喜欢看到猎物在他脚下瑟瑟发抖、求饶认罪的样子。这种硬骨头,让他感到一种被冒犯的愤怒。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零点二十分。他感到一阵熟悉的疲惫袭来,那是长期失眠留下的后遗症。这几天为了盯着“台风计划”的安保,他几乎没怎么合眼。
“把他给我吊起来,冷水伺候。”魏正宏冷冷地下令,转身走向墙角。
他想透口气。审讯室里充斥着汗臭味、血腥味和一种奇怪的药香味。那股药香味很浓,是从桌上那包红纸包裹的东西里散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魏正宏指着那包当归,问旁边的特务。
特务连忙凑过来:“报告处座,这是刚才那个墨海贸易行的沈老板送来的。说是给您和夫人准备的补品,福建老家的上好当归。”
“沈墨?”魏正宏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名字最近在他耳边出现的频率太高了。一个精明的商人,一个似乎总能在他眼皮底下完美避开所有风险的家伙。
“他来干什么?”魏正宏冷哼一声。
“说是感谢上次通关的便利,一点心意。”特务讨好地说,“这当归闻着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