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守玉的手,没有出声。

    对方的手温暖干燥,带着很淡的香气。而她的手冷得像块硬邦邦的冰,还因太过紧张出了汗,脏兮兮的。

    可沈守玉什么也没说,只单手解下身上的狐裘,摸索着披在她肩头,带着她缓步回转,上了另一辆华贵马车。

    在外人看来,倒真像是夫君千里接妻回家一般,温情脉脉。

    可这样的温情,停滞在了车幔落下的那一瞬。

    温暖宽敞的车厢中,沈守玉安稳坐好,而后指了指脚下的地面,语气平静:“跪着。”

    “……”

    早就想到了会是这般,江吟也没有多说,径自跪了下去。

    “你穿的什么……脱掉。”

    “……”

    虽说车厢中有暖炉,并不冷,但毕竟是在外面,即便身上裹得并不算衣服,江吟也实在接受不了,咬咬牙,紧攥着手拒绝:“今日之事,阿吟知错,还请公子高抬贵手,给阿吟留半分情面。”

    “……情面?”

    沈守玉神色不变,将这两个字重复一遍,轻笑:“没有将你裸身牵在马车后面,我已经很留情面了,阿吟。”

    “……”

    这个回应,是江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她愣了一下,抬眼看他,甚是不可置信:“公子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阿吟以为,我该说怎样的话?该是怎样的人?”

    沈守玉脸上的笑意没有分毫减退,可语气却冷了下来,瞧着有些割裂:“……宽容大度?乐善好施?即便有人对我背信弃义,我也要默默忍受?”

    “……”

    很显然,他并不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不对。

    江吟被噎住,半晌,放弃争辩:“……是我的错,我认就是。”

    “既知错,便莫要多说,脱。”

    “……”

    若说之前,江吟还不理解,沈守玉一个眼盲之人,为何执着于要她脱衣。

    但现在,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想要的,是她无条件地顺从他,是她即便忍耐羞辱,也要对他俯首帖耳,不能有半点抗拒。

    如此行径,无关情欲,说到底,是一场针对于她的服从性测试。

    他想将她彻彻底底变成一具只依赖他的,任他摆布的傀儡。

    此时再回想青夭一事过后,他那句“若阿吟全心相信我,自不会有今日的闹剧,青夭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江吟只觉得心底发寒。

    她看向端坐在她面前,居高临下面对她的青年,第一次真正察觉,自己招惹了一个怪物。

    沈守玉不是救她于水火的菩萨,他是耐心引她走入陷阱的恶鬼。

    ……譬如采星阁那次。

    他明明知道江吟和沈奉之有龃龉,却还要强行令他二人直面对峙,好伺机将她置于不义之地,名正言顺地施罚给她。

    那时她还傻傻地愧疚,认为是自己害他被沈奉之羞辱,即便跪了一夜,也不忍责备他。

    如今想想,此招何其阴险。

    可惜悔过太晚,她早已深陷其中,骑虎难下。

    ……

    自编自造的衣衫褪尽,只余一件单薄里衣。明明身在温暖如春的车厢中,江吟却如坠冰窟,战栗不已。

    而沈守玉依旧没有放过她。

    他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往自己膝下点了点,语气平静,不带半分狎猥之意。

    “过来,跪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