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对原料的配比要求极为苛刻。”
她手指在图纸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
“石灰石,黏土,铁粉……多一分,少一分,烧出来的东西就是一堆废渣。”
“光是找到合适的矿石,就如同大海捞针。”
“而且,烧制需要极高的温度,如何维持窑内温度恒定,如何解决燃料问题,这都不是小事。”
她指出了最核心的难题。
“这需要海量的实验,一次次试错,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更没有那么多钱去烧。”
萧书白安静地听完她所有的分析。
“夫人的顾虑,很有道理。”
他说着,又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了另一件东西。
那是一本厚厚的、装订简陋的手札。
封皮已经磨损得有些发毛,边角都卷了起来。
他将手札推到姜黎面前。
“所以,这些实验,我已经提前做过了。”
姜黎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的目光从萧书白的脸上,缓缓移到那本手札上。
她伸出手,拿起那本沉甸甸的手札,翻开了第一页。
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图表,瞬间涌入她的视野。
“开平三年,秋。取燕山青石,研磨成粉,与城西红土混合,入窑高温煅烧……成品性脆,遇水即散,不成。”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翻开了第二页。
“开平四年,春。改用太行山石灰岩,配以河底淤泥,加三成铁矿粉……成品坚硬,但凝结过速,易开裂。或因淤泥中杂质过多。”
她继续向后翻。
“开平五年,夏。于京郊西山发现一矿脉,土质细腻,色呈灰白,煅烧后……凝结尚可,强度不足。”
“开平六年,冬。尝试改变煅烧之法,以鼓风机强力送风,窑温骤升,内壁熔毁,前功尽弃。”
一页,又一页。
里面详细记录了数年来,他对各种矿石、土质的分析,不同的配比,不同的煅烧温度,以及最终成品的性状记录。
这不是一本随笔。
这是一本逻辑严密、数据详实的实验记录报告!
失败,失败,失败,无数次的失败。
然后,在无数失败的废墟上,开出一朵小小的、成功之花。
“景泰元年,春。终得其方。石灰石七成,黏土两成,铁粉半成……研磨至极细,以烈煤煅烧至石料熔融,得黑色硬块,研粉后加水,半日可凝,其坚胜石。”
姜黎的手,开始发抖。
她猛地合上手札,抬头看向萧书白,眼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你……做这些,做了多少年?”
从开平年到景泰年,这中间,隔了整整七年!
七年的时间,一个人,默默地进行着这种在世人眼中毫无意义的“玩泥巴”游戏。
“不记得了。”
萧书白答得云淡风轻。
姜黎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她知道,这意味着很久,久到他自己都懒得去记。
这个男人,在她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时候,就已经在为她铺路了。
“若此事成了,”
姜黎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将那本手札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件绝世珍宝。
“以此物修筑的,将是固若金汤的城防,是通达天下的驰道,是足以改变国运的根基。”
她死死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