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说一点都不陌生。”
“嗯,看出来了。”
他把烟在窗边的玻璃烟灰缸里摁灭,回身时语气已经重新收紧到一贯的克制:
“大后天有一趟飞上海的航班,我把行程提前了。你要不要一起?”
顾朝暄“哦”了一声,没顺着他的话往业务上接,反而抬眼看他:
“周先生提前飞上海,是因为见到那位顾小姐,所以情绪难稳,想顺便借势给自己来一场疗愈之旅?”
周随安被她噎了一下,却也没急着否认,沉默一瞬,点头:“一半吧。”
“我确实需要换个地方,把刚才那一幕从脑子里翻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至于另一半——”他顿了顿,语气仍旧很平稳,但不再那么抽离,“顾小姐也需要,不是吗?”
他没有用力去揣测,只是把自己这段时间的观察摊开:
“跟你认识到现在,我见过你在不同人面前的样子:路演的时候,谈判的时候,跟CéCile温柔说话的时候,只有刚才楼下那一次,是彻底失控边缘。”
“那天晚上你借酒意释放情绪,想来是因为顾小姐心里有一块地方,是留在国内某个坐标上的。白一点讲,在中国,有些人、有些事,才有机会把你心里这摊东西真正拆开来收拾。”
“周先生不去当心理咨询师,确实有点可惜。”
周随安没接她的调侃,视线落在桌沿上一角,指尖很轻地敲了下:“我对心理学一窍不通,只是职业病。见多了人,也见多了情绪把一个本来不错的盘子搅黄了。”
“强大不等于谁都不在乎,也不等于永远脸上没表情。强大只是……”
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只是即便有一瞬间被情绪顶上来了,等你回过神来,路还是你自己选的,不是被别人一句话喝骂着推着走。”
“刚才楼下那一幕,你要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会礼貌告辞,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你不是。你在意,也会疼,所以才会失控半秒。”
“人生这回事,说得再俗一点,到最后能帮你的,还是你自己。别人骂你冷血、绑架你也好,喊你回去认账也好,如果你自己站不稳,他们说什么,你就得被拉着往哪边走。”
“我当然希望你这家公司走得长久一点。”他说到这儿,笑了一下,“但更希望的是,哪怕哪一天项目散了、人各奔东西了,你也不是被这些旧账一脚踹回原点。”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顾朝暄低头,视线落在那张纸条上,半晌才慢慢说:“周先生放心,我这点情绪,还不至于影响你的项目。”
“我一贯很识时务的,该路演路演,该签约签约。至于其他的……都是附属品。”
周随安看着她:“我倒不担心项目。我只是单纯觉得,顾小姐要是只把自己当附属品,有点可惜。”
周随安说完那句话,垂眸看了看表,椅子往后轻轻一带,站起身来。
“那就这样。大后天的航班,如果你临时改主意,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让秘书帮你办理手续。”
他转身往门口走去,手已经搭上门把。
“周随安。”
身后忽然响起她的声音。
不是“周先生”。
他动作一顿,回头看她。
会议室的灯有点冷,她整个人坐在那张椅子里,背却挺得很直,指尖还压在那张对折的纸条上。
视线和他对上时,里面那点情绪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只剩下被刻意压平的清醒。
“你刚才拦我那一下,我记住了。”
短暂的沉默里,周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