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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的一瞬间,屋里的人几乎同时抬头。
上首是秦云嶙。
比她印象里老了不少,背还是笔直的,羊绒衫扣到最上面一粒,手里捏着盖碗,茶盖微微斜着扣在碗口。
眼神并不刻意凌厉,但有股天然的压迫。
右手一侧坐着秦宁。
深色套装,扣子系到腰线,头发挽得很简练。
她没有立刻打量回来人,只是把桌上的一页纸翻过去,像是顺手收尾,然后才抬眼,用一种极克制的方式看了顾朝暄一眼。
不热络,也不生硬,像在确认档案上的名字和真人对得上。
另一侧是秦言。
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口挽起一截,姿态比前两位松弛一些,像是天生适合在不同场合“和气收场”的那种人。
顾朝暄停了一下。
她把那口气压稳,进门叫人,称呼一个不差,语速不快不慢。
音量放得很克制,既不是“怕”,也不是“我来应付一轮审问”的架势。
秦云嶙“嗯”了一声,算是应了,手里的茶盖随手一拨,轻轻碰在碗沿上,发出一声不重不轻的脆响。
秦宁放下笔,视线再落过来时明显多了半分细看。
裙子剪裁合适,颜色收着,妆淡,耳边只一对小耳钉,包也没拿大牌显眼的,肩背却挺得直。
这类细枝末节,她一眼就看得出来:有人教过规矩,也知道什么场合该缩、该藏,后面的人生再怎么走偏,那一层底子还是在的。
秦言最先开口,让他们坐下,语气淡淡的,问的全是“安全话题”:
工作忙不忙?
在巴黎那边节奏习惯了吗?
有没有回北京的打算?
没有追问她的家庭,没有提顾家的案子,甚至连“你这些年在国外怎么样”都只是点到为止。
问一句,给她留一句的余地,不追着往下剖。
顾朝暄很快明白,这是被“安排好的”节奏。
真正刺人的问题,显然已经在她来前,通过别的渠道被消化掉了。
系统里能查到的、出狱之后在江渚那边能打听到的,甚至她这两年在巴黎的工作、交往对象,大概都躺在某个夹层里,被翻过不止一遍。
现在这场,只是把纸面上的“了解”,和眼前这个人对一对。
她不躲。
提起工作,她只说“忙得过来”;说起巴黎,用“总归是在学东西”带过去;至于“回北京”,她没有顺势表态,只落了句“看机会,还没想好”。
态度不算热络,也不算敷衍,更像在清楚地划一条线。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段感情,是她人生的一部分,而不是她接下来全部的筹码。
这一点,落在秦宁眼里,反而让她稍微松了口气。
在她眼里,女人的事业从来不是“锦上添花”的装饰,而是能把人从任何风浪里托起来的底盘。
她见过太多聪明的姑娘,把人生押在“对的人”身上,结果爱情一变数,整条生活线就跟着塌。
也见过太多家庭,把“嫁得好”当成一种天经地义的规划,仿若只要进了哪道门,后半生就能自动顺风顺水。
秦宁不相信这些。
她自己就是从那种叙事里挣出来的人。
当年那场离婚谈得体面干净,不是因为对方有多宽厚,更不是因为她运气好,而是她先把自己的路铺稳了——职位、资源、节奏、边界,样样清楚。
她心里有一条不容动摇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