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太干,还是那杯水太烫。

    他靠在厨房台边,低头揉了揉眉骨。

    灯光顺着他发梢落下,映出他眉目间的冷意与疲惫。

    今晚遇她是意外。

    毕竟本该在巴黎的人,谁能想到会突然出现在深夜的北京街头。

    她站在雪地里,仿若一幅被冷风撕开的旧画,颜色都被夜色吞掉,只剩下一点倔强的轮廓。

    那一瞬间,他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样狼狈的顾朝暄,他从没见过。

    不怕冷似的,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军大院的冬天,风钻进窗缝呼呼作响,她会披着外套跑来他家楼下喊他,

    “秦湛予,你家暖气热不热?”

    那时候他刚转学回来,不习惯北方的冬天,也不习惯她这样不设防的靠近。

    他嫌她吵,拿了包大白兔糖塞给她。

    那时的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捧到全世界最甜的糖。

    她把糖揣进兜里,还特意仰着头对他笑,露出一点小虎牙:“谢谢秦哥哥。”

    北京天冷。

    军大院的水管常常结冰,他家楼下的树枝上垂满了白霜。

    她却天天往外跑,时常跑去他外公家,或者去陆家。

    大人们总笑,说她嘴甜、懂事,小姑娘将来准讨人喜欢。

    他也没当回事。

    直到有一天下午,天阴得要下雪。

    她拿着一只玻璃做的小摆件跑来找他。

    那是陆峥送她的生日礼物,一个透明的小天鹅。

    她护得很仔细,怕他抢似的,捧在掌心给他看。

    “陆峥说,这个是他自己选的。”

    她笑着说,眼底全是骄傲与小女孩的心思。

    他记得那时候自己才十岁,不懂什么情绪,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堵得慌。

    他伸手想碰一下,那小天鹅“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她怔在那里,半晌没动。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没掉下来。

    他想说“我不是故意的”,话到嘴边又被冷风吹散。

    最后她抿着唇,低头把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

    那之后,她再也没来过他外公家。

    连大院里遇见,也只是远远点头,不再跑过来喊他名字。

    若她今晚没与他碰见,她是不是要一个人走在那样的夜里……

    水声停了。

    他回神,丢掉那根未点燃的烟。

    屋子里暖气太热,玻璃上起了雾,他看不清外面的雪。

    浴室的门开了。

    顾朝暄出来,头发还湿,披着他的毛巾。

    看见他那一刻,愣了下。

    灯光下的秦湛予神情淡淡,只是那双桃花眼在这一瞬间微微一垂。

    “吹风机在卧室左边柜子上。”他说。

    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她点点头,走过去。

    吹风机的嗡鸣声很轻,像隔着玻璃传来的,断断续续。

    打开冰箱,里面的东西不多,他拿了一袋速冻饺子。

    他看着那一层层热气升起,神情沉着。

    手腕的青筋微凸,他拢着勺子,动作不算熟练。

    卧室那边,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她走出来,坐在沙发一角。

    灯光打在她脸上,她的睫毛仍是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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