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

    “北京人?”谢老爷子顿了顿,略显意外,“那他是干什么的?北京人,怎么跑到江渚去了?”

    顾朝暄抿唇,思索片刻:“他是部委的,带队到江渚巡查。”

    谢老爷子听到“部委的”,脚步一顿。

    山风从柏树缝隙间灌下来,吹动他中山装的衣角。

    他眉头轻蹙,没立刻说话。

    拐杖一点一点地敲着石阶,节奏很轻,却在安静的山路上格外清晰。

    “部委下来的?”

    语气里带着探询,也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意味。

    顾朝暄“嗯”了一声。

    谢老爷子侧过头,盯了她一眼,那目光沉沉的。

    没继续问,可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她也是在军大院里长大的。

    那些孩子的名字、脾气、家底,他都能对上几分印象。

    能在那样的体系里一路上来的青年干部,背景、家教、人脉……哪一环都不简单。

    尤其能带队去江渚那种地方的,更是少见。

    那不是寻常的“锻炼”,而是真正要下到泥里去。

    要有胆识,也要有底气。

    谢老爷子收了思绪。

    “那小子,小时候不待见你,现在你跟他交朋友。别因为他长得一副好相貌,会说几句好听的,就拿他当回事。”

    顾朝暄知道姥爷已经猜到是谁,先一怔,随即失笑。

    “好。”她应了一声,语气温顺,藏着几分敛不住的笑意。

    谢老爷子瞥了她一眼,心头反倒更不舒服了。

    这孩子,从小就这样,越是外表恭顺,心里越有自己的主意。

    他拐杖在地上点了两下,像是在掩饰什么:“谈谈可以,没我准许不能带回家。”

    “我知道的。”她回答,“我心里有数。”

    她本来也没打算把秦湛予带回家。

    一来,他们之间才刚开始,关系尚浅,还没到能被冠上“正名”的地步;

    二来,她知道谢老爷子的脾气。他一生行得正,立得直,对“军大院出身的孩子”又挑又慎。

    若真把秦湛予带到他面前,不论他是谁、是什么级别,只怕也逃不过几番冷面审视。

    她对这段关系看得很清楚。

    他们之间的牵绊,是在最灰暗的时刻萌生的,带着一点命运的巧合,也带着人心的温度。

    但秦湛予的世界,注定是往上走的,而她经历过一次坠落,不想再被光亮照得无处遁形。

    把谢老爷子送回医院后,两人在病房里随意吃了顿饭。

    他吃得少,她替他收拾完餐盘,叮嘱几句便告辞。

    回谢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院子里铺满了阳光。

    李婶早早把书搬出来晒,摆了一整院子的木架和藤椅。

    旧书被风一页页掀开,书页间散出淡淡的纸香

    顾朝暄推门进去,看见那一幕,脚步下意识慢了些。

    那些书大多是她小时候的。

    法典、辩论手册、还有几本旧小说,封皮褪了色,角落却被擦得干净。

    风一吹,阳光在纸页上闪着微微的亮,她竟莫名觉得,连空气都温柔了。

    她弯腰随手翻了一本。书页发干,页边留着她当年的笔记,字迹还带着锋利的少年气。

    那一瞬间,心底积了许久的沉闷仿佛被风轻轻拨开。

    她笑了一下,合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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