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峥听见门轴的响动,抬起头。
顾朝暄还穿着那件浅色裙子,手里拿着什么。
走到他面前,停下。
月光落在她侧脸上,把她的轮廓勾得极清。
她没有开口,只是低下头,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陆峥没接。
那是一叠美金,包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细橡皮筋束着。
灯光从屋里漏出来,照在那一角浅绿的纸边上,泛着柔光。
他抬眼看她,嗓音有些哑:“什么意思?”
顾朝暄垂着眼,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
“这些钱,我一直没动。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你。”
那语气如同是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连一丝情绪都没有。
陆峥盯着她,喉结微动。
许久,才低笑一声。
那笑没多少力气,从胸口挤出来的。
“顾朝暄,”他抬眼看她,嗓音轻,却发抖,“你至于要跟我断得这么干净吗?”
风从葡萄叶间穿过去,掠起一片影子,落在他肩头。
他笑着,眼睛却已经泛红。
他有些不知所措。
那一刻,夜风掠过,吹皱了石桌上的灰。葡萄叶影影绰绰,晃在他脸上,也晃在她心口。
他从小就不太会在情绪里溺着。
少年时,他总是冷静、克制,做题时能一坐三小时不挪动,摔断手也能不吭声地去医院,连吵架都显得有条理。
从小到大被情绪推着走,都是因为顾朝暄。
他低头,手掌摩挲着那叠钞票的边角,薄薄的纸在指下生出轻微的皱纹,像被碾碎的某种记忆。
这情形太熟。
那年顾朝暄去杭州,他也这么被她拒过一次。
那时家里干脆利落地把他的一切“流动性”掐断:副卡停,黑卡停,理财账号改密,连随身备用的出国卡也被财务处的人以“风控”为由冻结。
母亲叹气,说是“你父亲的意思”,语气温柔。
他没吭声,转身出了门。
那几天北京的风很硬。
朋友拉他去跑场,他去了。
不是街头飙,是正规赛道的夜场练习……灯带一盏盏亮起来,柏油在冷气里发着微光。维修区有汽油和金属混起来的味,风一吹,冷得透骨。
他把头盔扣上,坐进车里,没让技师调太多参数,只把胎压降了一格。
灯灭,嗡鸣一起轰出来,他抬离合、补油,出弯时侧滑被他硬生生拉直。
计时屏一圈圈跳,他看见自己的名字攀上去,又落下,再攀上去。
最后一圈,他把车尾甩出一道利索的弧,过线,红灯亮起,观众席稀稀拉拉的掌声在风里散开。
奖金不多,现金。
第二天,他又去了。
第三天,还是。
几场跑下来,加上一个赞助商临时凑的“最佳圈速奖”,凑出一笔不丢人的数。
但仍旧不够。
他回家,站在书房的柜前,抽出最顶层的暗格。
里面躺着一只表,不是炫耀用的金刚钻,也不是社交场合里故作低调的钢王,而是他十八岁时爷爷送的陀飞轮,白金壳,蓝钢针,背透。
他拿起来,戴在腕上试了试,表带上还带着当年刻的四个小字,锋芒已被岁月磨钝。
他没有去典当行。
他打给私下认的行家,约在金融街背后的一家制表师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