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肃穆,男生穿一身黑,戴白色臂章,站在梁晓夏身旁,向吊唁者鞠躬致谢。

    苍白的一张脸,没有表情,眼睛低垂,情绪也一概隐匿,像一张失焦的黑白照片。

    蓝烟想到当年,自己送别妈妈也是同样情景。

    此后,没了那些明显恶意的针对,但讨厌的心情不减反增:她讨厌他、他们,让她的讨厌渐渐失去了正当性。

    蓝烟垂眸说道:“水平很不错。”

    既然是亲人遗物,自然是交托到认识的人手里更放心,梁净川执意要她亲自来修的动机,也就不难理解了。

    梁净川“嗯”了一声,说:“他年轻时练过。”

    蓝烟打开抽屉,拿出一支干毛笔,轻扫画心表面,除去浮尘。

    顿一下,她转头对梁净川说:“有灰,你站远一点。”

    “没事。”梁净川不挪位,“不戴口罩吗?”

    “不用。”蓝烟一边做基础的物理清洁,一边问,“修好以后,继续做镜片,还是……”

    “做挂轴吧。”

    “想怎么装裱?”

    “你决定。”

    蓝烟点头,不再作声。

    初步除尘之后,放下毛笔,开始对画心各处做最细致的病害评估。

    缮兰斋所在的这条路上,很多老房子都被划为了文保建筑,沿街俱是三十年树龄的高大乔木,又因是单行道,车行寥寥,楼里阒静极了。

    全神贯注的蓝烟,几乎要成为这寂静的一部分。

    梁净川目光落在她身上,无所顾忌地凝视她的手、手腕……鼻梁、鸦羽似的睫毛、 透光而薄红的耳朵……再回到她的手上。

    有处污迹看不清楚,得挪个位置,蓝烟后退一步,没往回看,未防手肘撞上了站在侧后方的人。

    回头,看见梁净川眼里似有灰绿天光轻晃,视线相及一瞬,他立即敛目,低声说句“抱歉”,往旁边让了让。

    她撞到人,他道歉,真是奇怪。

    片刻,蓝烟放下手里的东西,取来一支棉签,蘸清水浸湿,在墨迹上轻蹭,检查是否掉色。

    填写完评估表,最后总体确认一遍,将表从夹板里抽出来,递给梁净川。

    梁净川接过,低头看去。

    表头是“纸质送修件病害分类表”,列有基本信息和病害情况,病害分为“纸张病害”和“写印色料病害”两大类,大类之下,又细分“水渍”、“污渍”、“褶皱”……“脱落”、“晕色”等。

    他扫过一眼,便递还给了蓝烟。

    蓝烟向着门口喊道:“蓉姐,我这边评估做完了,麻烦你过来做一下报价。”

    蓉姐在外头应声,说马上就来。

    梁净川问:“你们是按评估表收费?”

    蓝烟点头。

    “我以为是依照作品本身的价值。”

    “我之前跟师傅一起修过一幅画,在佳士得拍了一个亿,如果这样收费的话,做一单就可以歇业了。”蓝烟认真解释,“古迹重装如病延医,医院并不会因为病人是亿万富翁就多收钱,我们也是一样,只根据病症和治疗方法收费。”

    梁净川点头,“不遇良工,宁存故物。”

    蓝烟微愕。

    “古迹重装如病延医”和“不遇良工,宁存故物”,都出自明代周嘉胄的《装潢志》,这是本针对中国古代装潢经验和文化的总结性专著。

    梁净川微笑,“看了一点纪录片。”

    “……还真打算半路改行啊。”

    梁净川把头微微低了一下,目光定在她脸上,仿佛认真请教:“-->>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