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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啐道:“别胡说,咱们可不管你们帝王家的事。你府里没设长史司马?没设谘议参军?上我这里哭惨来了,你瞧我理不理你。”
郜延修讪笑,“真的,那些人只管机要事务,管不了后宅女使。我娘娘不在了,外祖母也不管我?您不怕我一时糊涂,被人算计了?还是借一个给我吧,我看五妹妹就很好。”
老太太说不好,“你要真缺人手,我让平嬷嬷带人过去帮衬。还有你母亲闺阁里使惯的人,都是信得过的,有她们帮着张罗就成了。你五妹妹不能过去,她将来还要说亲事呢。”
郜延修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怅惘,很快又堆起了笑,“算了算了,我自己先学着管家,要是实在不成,再和外祖母喊救命。”
一旁的自心凑热闹,“表兄,你怎么不问问我?我愿意给你管家。”
郜延修瞥了这小不点一眼,“我怕府里养硕鼠,家没管好,先把粮仓吃空了。”
他们表兄妹自小一起玩闹着长大,西府的女孩除了四姑娘不怎么和他说话外,其余三位相处起来都很随意。说起这四姑娘,从小心思就重,她和自然自心她们不一样,过于早慧,眼里早早有了男女大防。不像那两个小的,整天就知道吃,他远在临安都能接到她们的信,让他带火腿和狮子糖。可惜天太热,狮子糖带回汴京全化了,她们也有办法,弄来豆腐干腌蜜渍豆腐,窖藏半年,过冬的时候拿出来做茶食。
动辄生死攸关的帝王家,要妥善活着,得花很大的力气。好在他还有外家,和谈家人相处,是他为数不多感到由衷快乐的时候。所以自然说要去瓦市,这个提议当然得由他向外祖母请示,管家不借人了,借五妹妹的眼光,替他挑两匹料子。
老太太哪能不知道他们的筹谋,既然要借人,单借一个不行,便道:“你问问其他妹妹,还有谁要跟着去。”
东府两只乌眼鸡,相看两相厌,都说不去。二姑娘要回去抄诗经,七姑娘别别扭扭没一句准话,最后六姑娘说:“还得是我,我去。”
于是老太太又指派两个婆子跟着,嘱咐天黑之前一定回家,这才在甜水巷和他们分了道。
汴京的中瓦子,是夜市开始之前,最热闹的所在。你在街市上游走,能看见各种堆满美食和琳琅小物的摊子,还有执着羽毛扇的“说话人”,娓娓讲述市井传奇。
自然是冲着梨园杂剧去的,净末一登场,那通身的眼睛,看得人浑身起栗。
“五姐姐,你怎么爱看这个!”自心拧着眉,咧着嘴,只觉自己的脑仁收缩起来,缩得只剩核桃大小。
实在是这些眼睛做得吓人,大大小小的木疙瘩雕得浑圆,在上面画好眼睫和瞳仁。等到登台时候,身上披着腰间挂着,随每一个动作的幅度,眼睛滚动旋转,朝向四面八方。故事说得再好听,也让人受不了这吊诡恐怖的冲击。
自然给她解释,“这叫一身千眼,就像庙里的千手千眼观音一样。杂剧伎人,要有眼观六路的本事,一人分饰多角的时候,背着千眼,暗合梨园万人登场的隐喻。”
自心不以为然,“花里胡哨,不如换两身衣裳更实际。”嘴上不大认同,但还是硬着头皮,陪自然看完了西行奇谈的第三话。
天气暖和起来了,春日的河鲜最肥美,街边的小摊挂着好大的幌子,上面写着卤味螺蛳。摊贩小心看着煤炉,炉火上的粗陶缸里,炖着加了紫苏和辣椒的田螺,人一经过,衣袂上都沾染了这种鲜香。
三个人各自买了一份,用小竹筒装着,边走边吃。
郜延修问她们,要不要去胭脂铺子看看新货?自然和自心对采买没什么兴趣,她们平时出门的机会不多,一旦出来,就想多看几眼这繁华的人间烟火。
但是繁华中,总会出现一些格格不入的人和事。行人如织的街头,忽然传来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