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在深夜因为恐惧和压力而失眠,习惯了用单薄的肩膀扛起一切。

    直到今天,母亲终于解脱,她也像是从一场漫长而痛苦的马拉松中,被迫冲过了终点线。

    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巨大的悲痛之下,竟也诡异地掺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羞愧的如释重负。

    那根紧绷了太久的弦,终于断了。

    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那张柔软舒适的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感觉意识在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混乱的梦境碎片中沉浮。

    有时似乎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有时又会被一点细微的,或许是楼下车辆经过的声音,或者仅仅是记忆中的拍门声惊醒,心脏狂跳,冷汗涔涔,直到确认周围是安全的寂静,才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这一夜,漫长而破碎。

    第二天,当窗外天光微亮,韩阳如同生物钟般准时醒来,换上运动服准备出门晨练时,却发现林薇已经起来了。

    她头发简单扎起,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比昨天清明了一些,至少有了焦点。

    她正有些无措地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看着空荡荡的流理台和崭新的厨具。

    听到韩阳的脚步声,她像受惊的小鹿般转过头,脸颊微红,小声说:“我……我想做点早餐,但是……家里好像什么都没有。我……我想出去买,又怕……”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怕出去就进不来门,也怕再遇到那些讨债的人。

    韩阳看着她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事的样子,心中微叹。

    他放缓语气,尽量显得随意:“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正好要去晨跑,一起出去吧。顺便,去你原来住的地方,拿些你的衣物和必要的东西过来,你总不能一直穿这一身。”

    林薇这才想起,自己所有的家当,包括为数不多的换洗衣服,都还在那个破旧的出租屋里。她点了点头:“好……好的。”

    韩阳简单活动了一下,便带着林薇出门。

    晨光中的小区宁静优美,与城中村仿佛是兩個世界。

    他们打车再次回到了那片杂乱拥挤的区域。

    然而,还没走到那栋破旧小楼的楼梯口,就看到黄毛和另外两三个混混,正或蹲或站地堵在单元门前,一个个哈欠连天,眼圈发黑,显得十分烦躁。

    看到韩阳和林薇出现,黄毛等人立刻精神一振,迅速围了上来,脸上带着熬了一夜的戾气。

    “妈的!总算来了!还以为你们真跑了!”黄毛骂骂咧咧,眼神不善地在韩阳和林薇身上扫视。

    韩阳看着他们这副样子,也有些无语,问道:“你们在这里守了一夜?”

    黄毛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憋着一股邪火没处发。

    昨天他放走韩阳后,回去就被上面的老大臭骂了一顿,说他办事不力,连两个人都看不住,万一真跑了找谁要钱去?

    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带人在这破地方死守,又冷又困又憋屈。

    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没回答韩阳的问题,只是恶狠狠地道:“少废话!钱呢?二十万,准备好了吗?”

    韩阳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而是平静地说道:“我既然昨天说了会来处理,就绝不会跑。既然你们都在这里,也省得我再去找。”

    他目光扫过黄毛几人,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带我去见你们真正能负责、能说话算数的人吧。”

    “这笔债,还有昨天说的医药费,我们今天,一并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