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好大劲才没把皮肉扯下来。”

    朱雄英走到第二辆车旁。

    这车上没笼子,也没马。

    只有一个小小的担架。

    担架上盖着的飞鱼服显得空荡荡的,下面隆起的那一小块,看着让人心碎。

    “八岁那个?”

    “嗯。”

    朱五声音更哑,“在狗窝里掏出来的。赵家少爷说……想看斗兽。没全尸,狗把脸咬烂了。”

    咚。咚。咚。

    地面震动得更厉害了。

    风雪中,那片黑色的洪流终于到。

    领头的马大叔手里拖着一把铁镐。

    镐头在地上拖行,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火星子在雪地里乱溅。

    他那身破棉袄湿透了,那是跑出来的热汗,又被风吹得结冰甲。

    在他身后。

    三千多条汉子。

    三千把磨得锃亮的开山镐。

    他们停下了。

    就在这应天府衙的大门口,在这几辆大车前,停下了。

    没人说话。

    只有几千个胸膛剧烈起伏的喘息声,汇聚成一股风暴。

    马大叔那张满是煤灰的脸上,被泪水冲出了两道沟。

    他呆呆地看着那匹马,看着那双露在外面的脚。

    那是他闺女的脚。

    他给闺女挑过水泡,他认得。

    “三……三妹?”

    马大叔手里的镐掉下来。

    他踉跄着往前走,一边摔倒,一边爬起来,又奔跑,又摔倒。

    那笼子里的疯女人听见动静,从破布里抬起头。

    她睁开的眼睛里,浑浊的光突然动一下。

    他看见了马大叔身后那个老李!

    “当家的?”

    女人举起怀里的死老鼠,咧开那张豁口的嘴,献宝似地笑了。

    “当家的你看……娃……娃没哭……”

    这一声笑。

    直直捅进在场三千个男人的心窝子里。

    马大叔跪下去。

    就在那匹马面前,这个一辈子连跟人高声说话都不敢的老实汉子,跪在雪地里,发出哀嚎。

    “啊!!!!!”

    这声音撕裂风雪,撕裂应天府的规矩,也撕碎所有人的理智。

    身后的三千矿工,眼睛已经血红。

    那是一种野兽被逼到绝境后的红。

    那是完全失去理智,他们已经从人转成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