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哪个小鬼敢拦路……”

    “你就告诉他,你是皇长孙的人。”

    老马笑得很舒展,那是老农看着庄稼丰收时的满足。

    “谢殿下恩典。”

    噗嗤。

    没有犹豫。

    那把剔骨尖刀,扎进他干瘦如柴的心口。

    不割喉,不抹脖子。

    他选了最疼,但也最能抱紧女儿的方式。

    刀锋没入胸膛,血没喷出来。

    他抱得太紧,胸口贴着闺女的胸口。

    血顺着刀槽流,浸透那件破棉袄,渗进那件大红色的织金披风。

    红上加红。

    “呃……”

    老马闷哼,身子软下去。

    他没松手。

    直到最后一丝气断了,那双粗糙的大手还死死扣在一起,把那个受尽苦难的闺女,圈在自己干瘪的怀里。

    他的头歪在马三妹脑袋边。

    那根鲜红的头绳,垂在他鼻尖上。

    一大一小。

    父与女。

    在这冰天雪地的应天府衙门口,在三千柄铁镐和三千东宫将士还有一万名铁甲骑兵的注视下。

    还有外围的几万应天府的百姓们大家的视野中!

    团圆了。

    风雪骤大。

    鹅毛大的雪片子盖下来,一层层盖住地上的血,盖住这世间的脏。

    全场只有雪落下的簌簌声。

    蓝玉别过头,眼眶发红,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真他娘的……是个爷们。”

    角落里。

    孔凡一脸呆滞。

    他看不懂。

    他读了三十年的书,看不懂这一幕。

    “疯子……都是疯子……”

    孔凡嘴唇哆嗦,脸上的肉都在跳,

    “明明不用死的……明明都赦免了……蝼蚁尚且偷生,他为什么要死?就为了个死人?为了个丫头片子?”

    孔家的家训里。

    圣贤的书本里。

    只有为君王死,为社稷死,为名节死。

    从来没听说过,当爹的为了去阴间给闺女壮胆,自己捅死自己的。

    “这不合规矩……这不合礼制……”孔凡喃喃自语。

    一只靴子踏在他面前。

    黑底,金线。

    孔凡抬头,对上一双眼。

    那双眼里没有怒火,没有杀气。

    只有一片海。

    死海。

    “你不懂。”

    “你们孔家人,读了千年的书,修了千年的礼,心修成了石头。”

    “在你们眼里,她是贱籍,是私产,是能随意打杀的玩意儿。”

    “在老马眼里。”

    “那是他的命。”

    “这就是孤为什么要杀你们。”

    “因为你们这群人,占着最好的地,读着最好的书,穿着最好的衣服,却连最基本的人味儿都没了。”

    “连个目不识丁的矿工都知道疼闺女。”

    “你们呢?”

    “你们只会把人关在笼子里喂馊水。”

    “青龙!”

    “属下在!”

    青龙大步上前,单膝跪地。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脸上全是泪痕,没擦,让风吹干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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