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上,赵员外端着酒杯。
赵得柱,赵家家主。
五十岁上下,手上戴着两个碧绿的翡翠扳指,一张脸白白净净,看着慈眉善目。
“这是西山那矿坑里出的最好的一层煤,加上黄泥,那是朱雄英那个小崽子弄出来的方子。”
赵得柱声音轻飘飘的,“听说为了挖这一层,上个月塌方,埋了七八个泥腿子进去。”
他放下酒杯,笑了笑。
“带血的煤,烧起来就是旺。”
“哈哈哈哈!赵兄高见!”
刘掌柜把那块蜂窝煤扔回盆里。
火星子溅出来,落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烫出一个个小黑洞。
没人心疼。
屋里坐着的五六个人,都是应天府有头有脸的人物。
手里攥着米粮、布匹、煤炭的命脉。
“赵兄。”
旁边的孙掌柜放下筷子,有些不安,“外头动静可不小。刚才地皮都在抖,听说是蓝玉的大军进城了?不会出乱子吧?”
“进城了。”
赵得柱夹了一筷子羊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怕什么?”
“蓝玉是疯子,但他不是傻子。疯子杀人,杀的是谁?杀的是反贼。”
赵得柱指了指窗外。
“朱雄英那个毛头小子,以为拿个监国的名头就能翻天?带着一群臭烘烘的苦力冲击府衙,还要杀官?这在大明律里,叫谋反。”
“老吴刚才让人从小路送了信。”
赵得柱脸上的肉舒展开,“事情已经捅上去了。陛下震怒,蓝玉这次带兵来,是来平叛的。”
“平叛?”刘掌柜眼睛亮了。
“没错。”赵得柱冷笑,“三千个拿着铁镐的暴民,那是多大的军功?送上门的脑袋,蓝玉能不要?”
众人一听,紧绷的身子全松下来。
“这么说,那个皇太孙……”孙掌柜比划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死是不至于,毕竟是朱家的种。”
赵得柱端起茶盏吹了吹,“但圈禁凤阳是一定的。他一倒台,西山那些产业……”
“自然是物归原主。”
赵得柱眼里透着贪婪,“不仅是西山,还有那个什么香皂厂、琉璃厂。到时候,这蜂窝煤的生意,咱们几家分了。这可是个聚宝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这就是命。”
赵得柱看着外面的天色,感叹道,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生来就是给咱们挖煤、当垫脚石的。想翻身?三千人?就是三万人,在京营铁骑面前,也就是一堆烂肉。”
“赵兄说得透彻!”
“来来来,干一杯!预祝赵兄拿回西山!这蜂窝煤这么好用,以后这价钱……”
“涨。”赵得柱转过身,满面红光,“这大雪天,穷人怕冷。这煤价涨个五倍,不过分吧?”
“五倍?我看八倍他们也得买!”刘掌柜大笑,“冻死几个怕什么?正好省粮食!”
“哈哈哈哈!”
咚。
桌上的酒杯突然跳一下。
酒液洒出来。
赵得柱眉头一皱。
咚、咚、咚。
紧接着,铜锅里的汤底泛起一圈圈涟漪。
“这……”孙掌柜脸色煞白,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怎么回事?”
赵得柱转身,一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