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小身体,哭得背过气去。

    陛下就站在旁边,一滴眼泪没掉,可那张脸,比殿外的天色还要阴沉。

    下葬的时候,这块玉佩,就是陛下亲手为那位小爷佩戴在身上的。

    他记得清清楚楚,玉佩的络子是马皇后新打的,位置是她亲手摆正的,贴在那孩子冰凉的胸口上。

    然后,棺椁合拢,铁钉钉死,沉入孝陵地宫深处,永世不得见天日。

    可现在。

    十一年后。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股寒气从刘公公的尾椎骨直冲后脑。

    “哐当!”

    一声脆响。

    他脱手了,紫檀木的盒盖从僵硬的指尖滑落,砸在金砖地面上。

    那声音在死寂的寝殿里,尖锐得扎耳朵。

    跪在地上的李景隆浑身一抽,把头埋得更深,恨不得就此昏死过去。

    朱元璋的眉头微微一动。

    他看见刘公公的身体在发抖。

    他捧着锦盒的手僵在半空,进退不得。

    那样子,哪里是捧着一件宝贝,分明是捧着一条会咬人的毒蛇。

    朱元璋浑浊的眼睛里,原先的烦躁和不耐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阴冷。

    他这个老奴才,跟着他几十年了。

    当初陈友谅几十万大军围城,炮弹就落在身边,这老东西给他端茶的手都没晃一下。

    今天,一个锦盒,就把他吓成这副鬼样子?

    朱元璋没有发作,只是看着。

    刘公公的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想合上盒子,想把这东西扔出去,想跪地磕头告诉陛下一个字也别看!

    可他动不了。

    他手里捧着的,是陛下的禁忌,是陛下心头那块剜不掉的烂肉。

    是能掀起滔天血海的引子!

    他甚至能想象,当陛下看到这块玉佩时,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那不会是悲伤,只会是怒火,是能把整个南京城都烧成白地的帝王之怒!

    所有沾过这东西手的人,到眼前的曹国公李景隆……还有他自己!

    一个都跑不掉!

    朱元璋看着刘公公那张扭曲的脸,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很慢,很沉。

    “怎么?”

    “那里面……是阎王帖不成?”

    刘公公的身体随着这几个字,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

    他想回话,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朱元璋的耐心,耗尽了。

    他不再看这个没用的奴才。

    他自己从床榻上欠起身,那具枯瘦的身躯坐直,然后,他双脚落地,穿上软鞋,站起来。

    他一步一步,朝着跪在地上的刘公公走过去。

    每一步都踩在刘公公和李景隆的心尖上。

    他走到刘公公面前,低头,那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老太监完全笼罩。

    他伸出那只枯瘦却依旧有力的大手,没有去接那个锦盒。

    他的手,直接探进盒子里面。